第百十一章 主公,認定(三)(1 / 2)

瞧瞧這卑微的問話……陳白起內心無語撫額,面上卻是一派無情。

一想到她曾經的同事竟都是這樣一群傻白甜,她若還在他們這支團隊中定會感到痛心疾首。

他們已經完全被相伯先生帶著節奏走了,或許是出於對他醫術無腦的信任,也或許是以往對他盛名在外的敬仰,更或者是此刻的病急亂投醫,總歸他們都有些喪失了理智。

但她還沒有開口,卻聽身旁的謝郢衣清泠出聲了。

「將軍,你何必如此心急,待楚王醒來後,該如何斟酌商議,倒還不遲。」

他的忽然發言,就像是在一群火上螞蟻身上澆了水,一下令他們頭腦降溫,清醒了過來。

勛翟回過神,看了謝郢衣一眼,見他深深地回視他,眼中的深意令他一個激靈,猛地又看向了他身前的少女。

他這才想起,是她!

她可以暫時壓制住主公的殞命之毒,令他清醒過來。

還有,那毒方也需靠她才能夠解讀出來,若沒有她,誰也不知道殞命之毒或許來自於鬼谷,而他們陰差陽錯之際正把握住了他們主公的命脈在手。

他想,有她在,如今還不到他們孤注一擲的時候……

他神色驀然一變,外放的情緒一點一點收斂進去,青年將軍俊顏淬了一層鐵的流光冷澤,再轉過身去面對相伯先生他們之際,氣勢與語態已與先前全然不同。

「謝弟說的是,他們的何去何從,權由主公發落,翟確不好逾矩。」

公子玅臉色一僵,瞪向謝郢衣,對這個突然冒出來一個程咬金,心中暗恨不已,而魏王紫皇則若有所思地瞥了謝郢衣一眼。

「這位……便是陳女郎的未婚夫?」相伯先生像才看見謝郢衣這個人一般,他眼神很淡,很隨和,但視線卻在他身上侵略性地打量一番,相伯先生容貌是極具迷惑性的,也是無可比擬的,當他想攝人目光之際,無人能左。

謝郢衣一下便感受到了不同與其它人的扼喉感,誰能想到,看起來那樣溫和無害之人,一旦凌厲起來卻是致命的。

「倒是與想象不同,或許……」他眼眸中流過異彩,笑得漫不經心道:「能配得上她的,總歸有值得高看一眼的地方吧。」

謝郢衣總覺得他在內涵他,他臉色不太好看:「與你何干。」

雖說他的貶低踩高的話謝郢衣並不在意,但有一樣卻是被他說准了,他內心深處有著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不自信。

相伯先生眼中的世界與它人不同,它像另生一界來鎖定他要目標,那里面構造的橫豎交岔皆是擊打的弱點。

他看似普通的一眼,卻能夠分析出許多,他又慢悠悠道:「方才聽你的口音好似……」

這時陳白起遽地站了出來,她擋在謝郢衣身前,截了相伯先生的話:「相伯先生如今身陷敵營,卻還能口若懸河,想來定有法子自救脫身,方才倒是陳芮多此一舉了。」

不能讓他再針對謝郢衣了,她不清楚他在謝郢衣身上看出多少問題,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前他將謝郢衣品頭論足,像精准的儀器一般將他內里外地剝析給眾人傾聽,這完全不能說是帶著善意而來的。

再者,其它人她沒有立場干涉,但謝郢衣是她名義的未婚夫,她不能眼瞧著他被相伯先生欺負去了。

她看到相伯先生由於她的插言而緘默起來。

他看著她,目光再無日月星光,像雪碎碎墮下瓊芳,萬樹一下冰結一片。

她這是當著他的面,駁了他的面,一心要維護她的未婚夫。

「你救我三次,一次在冰橋上,一次在不久之前的豹口之下,還有方才那一鐵捶襲來,這三命於你而言,便是多此一舉?」

他有些受傷,像身不堪重負,臉色遽白,眉愁縈於脆弱:「或許,你早便覺我是一具拖累了吧。」

聽他提及,她才想起她救了他這么多次。

陳白起後知後覺地恍然道:「原來我救了你三次啊?」她表情一轉,又道:「可這三次都換不來先生的一句承諾,反而被要挾著當護衛,想來也是我不夠份量,當不起先生的感激吧。」

她也一臉失落嘆息,但話中卻是在刺他先前拿她當談判報酬的事在恩將仇報。

相伯先生一窒,向來是他堵得別人啞口無言,眼下卻在她這兒吃了癟。

他聞言看向她的眼睛,有些不安,有些無辜,好像在辨認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可她沒給他機會看仔細。

「我並非……」

「不過也是小事一樁,先生也無須太過介懷。」

相伯先生頓時有些慌張道:「不,不是……」

不等他解釋,陳白起已先發制人:「陳芮還有事要辦,先生保重。」她拉過一邊有些愣神的謝郢衣,對著一臉懵逼狀態的勛翟,道:「勛將軍,我想倒有一處安靜的地方,你找些信得過的人帶上楚王,隨我一同過去吧。」

勛翟此刻內心十分復雜,他算是真正見識到她一出馬萬人俱靜的場面,連相伯先生在她面前都要謹慎措詞一番,才能不被反懟得面如土色,對比自己先前的情況……而一向傲氣冷然的謝弟更是像被母雞護在身後的崽一樣,無助、可憐、脆弱?呵,他在暗自竊喜吧?

他暗中分析了一下三人的狀況,不,他更是觀察了一下其它人對少女出面的反應,很顯然,無論敵我雙方,好似都默認她一介婦人插言主持,並無不妥反感的異樣。

他一面頷首,一面在心中打定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