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被幾十名敵人圍攻,他卻沒有絲毫落入下風的樣子,倒像是他一個人把這么多悍匪統統包圍起來。
他的右臂上依舊套著磁爆步兵的電漿手套,左臂卻佩戴著一尊小型火焰發射器,雷霆和火焰交錯,在方圓十幾米內形成一片絕對毀滅區域,沒有任何一名悍匪,能在他面前堅持哪怕一秒。
可是,這些悍匪不都是金牙老大的人嗎,他們怎么會在這里自相殘殺?
「這是當然的。」
哥哥冷冷道,「這些披掛著蠍殼戰甲,粘貼著斑斕羽毛的家伙,並不是『花旗幫』,而是烈血荒原上別的幫派,只是貪圖『新金山』的財富,才暫時聽從金牙老大的指揮,大家合伙搶劫而已。
「但金牙老大的情報有誤,沒料到『新金山』還有一座磁爆步兵工廠,連累各大幫派都損兵折將,估計城市也沒攻打下來,或者打下來之前就徹底垮掉了,白白賠上了大半家底,卻半點好處都沒撈著,這些家伙氣得發瘋,怎么能不找金牙老大報復?
「就算不為了報復,呵呵,『花旗幫』在這次戰斗中的損失應該最大,甚至金牙老大都變成了孤家寡人,正是各大幫派趕盡殺絕,取而代之的大好機會,金牙老大這樣的強人,難得有這么落魄的時候,讓他喘息一年半載,或許又東山再起——所以,當然要趁現在干掉他啦!」
看著金牙老大落到現在的境地,再想到一天前他跨坐在裝甲戰車上,揮舞著花旗,吼叫著戰歌,意氣風發的樣子,白小鹿心里頗不是滋味。
他對金牙老大當然沒什么好感。
但對方救了他一命也是事實。
「虎落平陽被犬欺」的畫面,誰看了都會覺得五味雜陳,和老虎究竟是好是壞並沒有關系。
不管他怎么唏噓,也不管萬藏海怎么著急跳腳,他們兩個都不可能改變這場惡斗的結果。
金牙老大一手一個,連人帶摩托甚至帶連人帶武裝越野車,撕碎了七八個。
他身上也中了至少幾十發子彈,即便穿了防彈衣,估計骨頭都要碎掉好幾根。
「混蛋!」
萬藏海咬牙切齒,「不要把摩托和越野車統統破壞掉啊,你這個混蛋,快去死,快點兒乖乖去死吧!」
很可惜,金牙老大的生命力之頑強,真像是劇毒土壤中長出來,飽受輻射污染的雜草。
直到最後一名悍匪被他擰斷了脖子,他又站了足足半分鍾,才直挺挺倒下去。
荒原頓時恢復寂靜,只有永恆不斷,呼嘯的風聲。
赤紅色的沙礫很快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上薄薄覆蓋了一層,漸漸和干涸的鮮血融為一體。
那些摩托車和越野車都變成了廢銅爛鐵,甚至是燃燒的火球,也不知道是否有完好無損還能發動的。
萬藏海和白小鹿面面相覷,兩人縮著腦袋又等了足足十分鍾。
萬藏海眼珠一轉,問道:「你會不會開車?」
哥哥其實是會的,白小鹿卻搖了搖頭:「不會。」
「這樣啊……」
萬藏海還是笑起來,下巴往前一點,「你下去看看,這些魔族都死透了沒有,再看看那些車輛里面,有沒有外觀完好無損也沒有漏油的,記住,你別碰槍啊,你一碰槍……很容易走火的。」
他並沒有說,究竟是誰會「走火」,但白小鹿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
白小鹿問,「我一個人?」
「怎么會是一個人,我們是團隊,當然是兩個人團結一致,並肩作戰了。」
萬藏海晃了晃手里的槍,槍口有意無意指著白小鹿,「大家只是分工不同,你負責沖鋒,我的槍法比較准,負責在後面掩護你,如果有魔族還活著,只要他一坐起來,我立刻掀掉他的天靈蓋,絕不會給他傷害你的機會,放心去吧,去啊,快去!」
萬藏海的眼神,再次變得銳利起來。
白小鹿只能硬著頭皮,順著沙坡怕了下去,戰戰兢兢接近滿地悍匪的屍體。
不知為什么,別的屍體死相再恐怖他都不怕,唯獨不敢接近金牙老大的屍體——花旗幫主應該是死了吧,就算是一頭真正的野豬,公牛甚至大象,堅持到這種程度也是極限了吧?
金牙老大壯碩如山丘的屍體,被一層紅沙掩蓋,乍一看,真像是一座小型堡壘。
白小鹿艱難吞咽了一口唾沫,根本不敢去試探金牙老大的生死,繞著車輛殘骸草草繞了一圈,向沙丘上的萬藏海示意:「有一輛!」
萬藏海又蹲了三分鍾,才慢慢站起來,端著槍,一步步挪到白小鹿的面前。
「干得好,白小鹿,你立了大功,你救了自己也救了我,謝謝你!」、
萬藏海笑嘻嘻道,口中說「謝」,眼底卻不見絲毫謝意,只有興奮和貪婪,「哪一輛,哪一輛?」
「這——」
白小鹿只說了一個字,咽喉、心臟和周身每一個毛孔,便統統凍結。
一團巨大的陰影,籠罩在男孩和少年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