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醒了過來,從床上坐起時,發現自己渾身濕透不說,身上還一片冰涼,好像大冬天洗了個冷水澡,一點兒熱乎氣都沒有。
我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因為手心都濕漉漉的,這樣一抹,也沒好多少。
我能感受到那些死者的憤怒,憤怒到了極點,跟他們在夢中的形態一樣,是燃燒著的火焰,隨時可能焚燒盡時限內的一切。
這種情緒和力量,都讓人膽寒。
等我站在蓮蓬頭下,沖掉那一身冷汗,我仍然沒從那種情緒中恢復過來。
早飯時,妹妹看我臉色不好,還關心地問了一句。
「我沒事,昨天做噩夢了,沒睡好。」我扯了扯嘴角。
送妹妹上學,看著她的背影,再眺望那棟教學樓,我的心情愈發沉重。
我妹妹都能看出的問題,瘦子他們當然也能。
「奇哥,你怎么了?出事情了?」瘦子關切地問道。
我沉著臉,「是那個班級的學生。」
胖子倒吸了口冷氣,「那一個班級所有人?」
我拿了電話,直接打給了小古,「小古啊,我林奇啊。想問問你上次打聽的那個十八中的事情。對,就是火災的事情。受害者有多少人?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啊。沒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他們班活下來那個叫什么?能給我個聯系方式嗎?我還是有些擔心我妹妹。好,好的,再見。」掛了電話,我看向胖子,「所有人,一共三十四名學生。」
二十年前那起案件,死了三十四人,那個班級一共三十五,活下來的只有那個嫌疑犯,姜永寧。
我在夢中特地數過,三十四個活人,那隊列中,有一個明顯的空缺,應該就是姜永寧的座位。
「你要去找那個人?」郭玉潔擔憂地問道。
「當然。」我點頭。
「奇哥,我陪你一起去。」瘦子自告奮勇。
胖子也想要說話。
「不用了。只是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又不是要談判。」我搖頭。
因為和工作無關,小古就給了我姜永寧的手機號。他想要給我個地址也不可能。姜家有錢,二十年前判決出來後,他們會被憤怒的受害者家屬圍追堵截,不得不搬離民慶市。這點,小古上次就說了。姜永寧出現在十八中,不知道是住在民慶市哪里,甚至不知道他還在不在民慶市。
我不准備急著做什么。姜永寧二十年前被判了無罪,二十年後我一個拆遷辦的小公務員也不可能去當黑暗中的正義使者,去代行法律。我只是想要確認一下姜永寧的情況。如果姜永寧身邊有冤鬼厲鬼纏身,那自不必說。如果他太太平平的,我肯定要想辦法再讓他去十八中一趟。
死者想要安息,就給他們安息,免得他們再禍害無辜。
姜永寧的手機很快就撥通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很陰沉,也很蕭索。
「您好,是姜永寧先生嗎?」我很客氣地問道。
「是我。你是哪位?」姜永寧語氣很懶散,無精打采。那種陰沉卻好像是天生的,被刻在骨子里。就好像有的人天生開朗熱情,就是傷心的時候,你也可以肯定他很快會重新笑起來。姜永寧則是與之相對的另一種情況。
我回憶著青葉的所作所為,淡定說道:「我是《怪談異聞》雜志的記者,很冒昧打擾您,不知道您有沒有看到前兩天在民慶市第十八中學發生的學生自燃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