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視線已經隨著身體移動,走向了被窗簾隔開的陽台。
陽台堪堪擺放了一張行軍床。床頭夾著小燈。電扇擺在床尾。陽台剩下的空間,放了洗衣機和雜物櫃。陽台方,則是掛著的衣服,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
我躺到了床,翻了個身。
房間門沒有隔絕卧室內的爭吵聲,再加一張窗簾也不行。
外頭的月光照進來,頭頂的衣服在窗簾投下陰影。衣擺隨著微風擺動,影子跟著搖晃,宛若鬼魅。
「……我和小寶換個房間吧。他住在我的房間,我睡在陽台。」
徐光宗的聲音再次出現。
我不再躺在那張行軍床,而是站在了客廳。
行軍床的被褥換了。
好似幻燈片在播放,行軍床下面和貼牆的那一層,擺放了越來越多的東西。這些幻燈片,夾雜著徐光宗進入卧室去拿東西的畫面。
我聽到自己的身體發出聲音:「你進來敲門啊!」、「你怎么又跑進來了?又要拿什么?」、「你要用的東西你搬過去啊。」……
冷漠、厭煩、排斥……
陳舊的家具、老式的裝潢、老年人的味道……
還有這個糟糕不堪的家庭。
畫面變化著。
我看到了徐鋼那一家三口。
父子、兄弟、堂兄弟、妯娌……如果不知道,外人恐怕難以將兩家人家聯系起來。
精致包裝的保養品放在茶幾,還有漂亮的果籃,一箱進口牛奶,這也不像是親密血親之間的走訪,而是梳理地做客。
微一抬眼,能看到徐鋼的兒子,腦海也瞬間浮現出了對他的認識:高出國留學,國外名牌大學畢業,有個正在外國留學的學妹女友,本人目前在跨國企業工作……
與之對,而是國內一所普通高校畢業,考研失敗、考公失敗,在一家二十多人小私企被壓榨的自己。
不,不是我自己。是徐光明。
徐鋼一家人來了又走,留下了許多東西。
徐鐵夫妻憤恨不平,但迅速拆了那些果籃和牛奶。
徐光宗說道:「牛奶給小寶吃。他工作也辛苦了。這個保健品,小寶能不能吃啊?」
「這是老年人吃的。外頭買買要一千多塊吧。」徐鐵回答。
他老婆馬接話:「賣掉也能賣七八百呢。」
兩人很自然地將東西提到了自己的房間。
之後,沒兩天,那一盒保健品消失了。
徐光宗拉住了徐光明,另一只手里捏著三千多塊錢,直接塞進了徐光明的口袋里面。
「你班辛苦,午飯不要省。看到好的小姑娘,去追人家,送送人家東西,請人家吃飯。」
「知道了。」粗暴的聲音打斷了徐光宗的話。
我的腦海也生出了一些認識。
徐光明對此已經習以為常。每次徐鋼來,都會帶東西,也都會塞錢給徐光宗。
徐光明不知道徐鋼給徐光宗多少,但在他看來,肯定不止三千。他一邊氣憤徐光宗私藏了錢,一邊又羞憤自己通過徐光宗、拿著自己大伯的錢。他需要這些錢。他的工資是不夠他開銷的。衣服要錢,吃飯要錢,喝酒要錢,娛樂消費更是大頭。他只有拿到徐光宗給的這幾千塊,才能過得舒服。
這些認識一掠而過,我看到了一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