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心中有些愧疚,他這次回來,當真是身無分文,想想剛回家的那天夜里,素娘拉長臉,心里卻也是明白,離家八年,回家卻身無分文,這總會讓人感到失望。
李夫子正要帶著楚歡進酒樓,忽聽得街上傳來一個聲音叫道:「抓住小賊,媽的,給老子站住……!」楚歡聽到聲音,轉過頭去,只見一名大漢手里舉著一根短棍,往這邊沖過來,在那大漢前面,一人正慌忙跑過來,兩只手捧著胸口,看起來十分的驚恐。
楚歡倒也看的清楚,被追之人衣衫僂爛,一件破棉襖,頭上戴著一頂十分成舊的皮帽,嚴嚴實實,臉上卻是炭黑般,十分邋遢,看不清模樣。
這人看起來十分瘦小,在街上的人群中竄來竄去,終是撞在一名男子身上,身體比不得那男子粗壯,竟是被撞倒在地上。
那男子罵了一句,並不理會,徑自走開,後面拿著短棍的大漢已經追上來來,一腳便踩在皮帽人身上,粗聲罵道:「他奶奶的,跑啊?看你有多大能耐!」
皮帽人臉上顯出痛苦之色,抬起手想要去推開踩在自己身上的大腿,但是他力氣顯然極小,竟是推不開,反倒是從身上胸口掉下了兩只紅薯來。
大漢用手中短棍指著皮帽人,依然罵道:「瞧你這小子賊眉鼠眼,就知道偷雞摸狗,看老子打不死你!」舉起手中的木棍,照著皮帽人劈頭便要打下去。
他的木棍還沒有打落,就感覺自己的手腕子一緊,就像是被鐵鉗子夾住,動彈不得,轉過頭來,只見一個土里土氣的年輕人正握著自己的手腕子。
「為何打人?」楚歡冷聲問道。
這皮帽人就倒在自己的腳邊,瞧那大漢要打人,楚歡自然不會置之不理。
「放手!」大漢怒喝道。
楚歡用力一推,趁勢也松開了手,大漢只覺得一股推力將他推得退出了三四步,站穩身形,抬起棍子指著楚歡道:「來了個多管閑事的。」又指著地上的皮帽人道:「這小子偷了我兩只紅薯,老子愛打就打,你少管閑事!」
楚歡淡淡道:「兩只紅薯,能值幾個銅錢,要下這么重的手?瞧他樣子,也是餓極了,否則誰會去偷你的紅薯。真要是小偷,偷金偷銀,哪里會去偷這不值錢的東西。」
大漢道:「你說的輕巧,若是這不算偷,那人人都去拿一份,老子喝西北風去啊?」
李夫子上前來,拄著拐杖道:「君子動口不動手,青天白日,自有王法,他便是真偷了你東西,你自去報官,也用不著打人!」
旁邊多有圍觀之人,見到這個狀況,瞧那皮帽人瘦小可憐,也都是在旁指指點點,都說那大漢的不是。
那大漢知道眾怒難犯,他自然不可能為了兩只紅薯真的去報官,罵道:「真他媽晦氣……!」拿著木棍指著皮帽人道:「臭小子,下次若是再被我見到,老子扒了你的皮!」罵罵喋喋地去了。
楚歡這才蹲下身子,將那兩只紅薯拿起,這兩只紅薯極小,楚歡一只手便能抓住,遞到那皮帽人面前,溫言道:「拿著吧!」
皮帽人這才抬起頭來,只見他眼囧邊已經流下兩道淚水,那淚水在臉頰上滑落,竟將臉頰上的黑灰洗去不少,露出兩道白白的痕跡。
莫看這皮帽人身子瘦弱,但是露出的地方卻是肌膚白嫩。
「我……我不是有意的……!」皮帽人臉上滿是驚恐之色,怯生生地道:「我……我要吃的去活命……!」
楚歡也不多言,將紅薯放在他手中,起身來,過去要扶著李夫子進酒樓,卻聽那皮帽人在身後道:「謝謝……謝謝你……!」
楚歡回過頭,只見皮帽人已經站起來,兩手將紅薯死死握在手中,似乎害怕那紅薯飛了一般。
楚歡只是微笑點了點頭,並不多言,攙扶著李夫子進了酒樓,早有店伙計上前來,躬著身子道:「是兩位嗎?」
李夫子撫須道:「先給我們找個靜一些的地方,還有一位客人沒有過來,要等上一等!」
「兩位是要雅間嗎?」伙計笑問道:「樓上正好還有一間雅間,不過要多收你二十枚銅錢!」
李夫子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如此也好!」
當下那伙計將兩人往樓上帶,到得樓梯處,楚歡想到什么,回頭望了望,只見那皮帽人兀自站在門前,正呆呆地望著自己。
楚歡見他可憐,若今日是自己一人,只怕便要帶那皮帽人進來吃一頓,不過今日是請人吃飯,自己卻不好做主,那邊早有店伙計瞧見門前站著一個乞兒,揮手罵道:「快滾開,別耽誤了做生意!」
那皮帽人這才拿著兩只紅薯,消失在楚歡的眼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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