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七章 老實人的驚雷(2 / 2)

國色生梟 沙漠 1680 字 2020-08-09

魏正點頭道:「正是,流民四起,匪患成群,天災連連,戰火不斷……下臣實在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老百姓還怎樣去太平度日,又怎能與朝廷同心同德?」

皇帝神情陰冷下來,冷笑道:「朕先前說過,有些別有居心之人,霍亂民心,說天下紛亂,可是朕不相信,朕出京至此,沿途所過,百姓安居樂業,一派祥和之氣,你所說的匪患成群流民四起,從何而來?」

魏正道:「聖上見到的,只是聖上想見到的,聖上不想見到的,那是看不到的。」

「你說什么?」皇帝皺起眉頭。

魏正毫不猶豫道:「回稟聖上,聖上自從出京之日開始,沿途所過之處,都是事先經過安排……據下臣所知,聖上北巡的消息,早已經傳遍地方,雖然聖上並無旨意下達,但是沿途各州府縣對聖上北巡的線路,卻已經大致清楚。」

喬明堂背上此刻已經是冷汗直冒,隨同前來的西山道官員們,一個個更是膽戰心驚,心中驚駭不已。

誰都以為這只是過來覲見聖上,按照正常的套路,皇帝北巡,途經西山,西山的官員自然是要過來拜見聽候垂訓。

此次前來,無非是拜見皇帝,聽皇帝訓上幾句,然後恭恭敬敬將皇帝安安全全地送出西山道境內,在此期間,自然是要小心謹慎,不該說的堅決不說,不該做的,那是連手指頭也不能動一下,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毫無風波地送走皇帝陛下。

大家都覺得這是不用言語的事情,也都認為自己的同僚能夠保持充分的默契,便是喬明堂也深覺自己手下這幫官員必定不會出漏子。

可是西山眾官員卻不曾想到,這年過半百的魏正,竟會在這種場合給大家來這么一出措手不及的戲碼。

大家都知道,魏正是個讀書人,出身福海道,勤學苦讀,算是大器晚成,好在後來進了國子監,那時候喬明堂也恰好在國子監,算是同僚,此後魏正又被調入了禮部,但是為人低調,沉默寡言,不會說人是非,卻也不善於官場交際,在禮部苦熬多年,只混到個員外郎的位置,按照他的背景和為人,想要再上一層,已經難如登天。

只是喬明堂在西山道坐穩腳跟之後,竟然想到了這位昔日在國子監共事的同僚,或許是看中了這位禮部員外郎實心干事,卻又不會招惹是非,所以稍加運作,朝廷便將魏正派到了西山道,擔任西山道禮部司主事,對於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人,並無太多人關注,他在禮部多年,離開京城之時,甚至沒有泛起半絲漣漪,哪怕來到西山道,也一直默默無聞,很少與同僚走動,時間長了,大伙兒也都知道了這位禮部司主事的脾氣,不招不惹。

今日換作任何人發難,眾人都不會比現在驚訝,一向看上去沉默寡言甚至有些老實的魏正,半輩子為人低調,誰能想到臨老卻做出這樣一件石破天驚的事情來。

喬明堂看到皇帝那滿是皺紋的臉上表情陰冷,就知道今日事情不得善了,心中苦笑:「魏正啊魏正,當年就是看你老實聽話,不惹是生非,這才花了氣力將你調到西山,這些年來,你也確實不曾給我惹事,還以為我看人很准,誰料這最後一下子,你把空缺多年的麻煩一次就用光了……!」心中是後悔不已。

皇帝目光閃動,只是盯著魏正,卻不說話。

邊上的臣子們都是噤若寒蟬,喬明堂等人剛進到龍輦之際的那股子輕松氣氛,此時早已經消散的一干二凈,空氣說不出的壓抑,氣氛一時說不出的陰沉,有些官員甚至已經感覺自己透不過氣來。

魏正見皇帝並無說話,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因為各地方都知道聖駕所行道路,所以京中在為聖上籌備北巡事宜的同時,地方上也在為聖上的駕臨大動干戈,沿途各地州府縣,一面對道路進行修繕,派人戒嚴,一面驅逐沿途的難民,保證在周圍五十里地之內,不能有難民的身影出現。」

皇帝面無表情,魏正繼續道:「也正因如此,聖上沿途所見,都是事先被人安排好,他們知道聖上想看到什么,所以聖上就看到什么。」

皇帝緩緩靠坐在金龍椅上,終是吐出話來:「你覺得他們做出來的,就是朕想看到的?」

「是!」魏正道:「聖上以為天下太平,所以看到的就是天下太平,至若民不聊生、匪患成群、天災xx,這些聖上不想看到,甚至不想聽的,所以聖上也就看不到,也聽不到。」

皇帝道:「你是說他們都在蒙騙朕?」

「他們害怕聖上。」魏正依然表現得十分恭敬,「為了高官厚祿榮華富貴,甚至是為了身家性命,他們就都順著聖上的意思去辦去做。」

皇帝發出蒼老而古怪的笑聲,「你的意思,他們蒙騙朕,是順著朕的意思?」一只手搭在金龍椅的龍頭椅把上,冷冷道:「魏正,你膽子實在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