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零章 喪家之犬(2 / 2)

國色生梟 沙漠 1790 字 2020-08-09

「因為你還沒到死的時候。」那人發出奇怪的笑聲,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更因為你心里已經有了恨意,一個人心中有恨,就不該這樣死的不明不白!」

「你是誰?」田候沉聲道。

他向前挪動兩步,發現那人一身灰色的長袍,戴著一頂斗笠,斗笠的邊沿下壓,兀自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那人緩緩道:「如果願意,就跟我走,如果不願意,你可以另走他路……!」

「為何要跟你去見人?」田候心下疑竇叢生,「你到底是誰?」

「如果你想再次成為鬼刀,如果你想將自己的恨有朝一日發泄出來,跟我走!」那人再不多言,轉身便走,田候怔了一下,見到那人腳步輕快,猶豫了一下,終是跟著後面尾隨而去。

一路之上,兩人保持著距離,那人一直保持著勻速的步子,每當田候加快步子,前面那人的步子也加快起來,等田候放緩腳速,那人的速度也放慢下來,始終保持一段距離,田候心下大是狐疑,他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更不知道對方為何要救自己,他本可以掉頭離開,但是那人就像有一股魔力一樣,讓田候情不自禁跟在後面。

那人一路之上,盡走僻靜道路,田候也不知道跟著那人走了多久,不知道拐過了多少條街道,他自己有些迷糊,最後只是條件反射般看著前面那道身影,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跟在後面,直到那人突然停下,田候才回過神來,四下里看了看,才發現走到了一條漆黑僻靜的巷子里,旁邊是一道高高的院牆,也不知道是哪位達官貴人的府邸。

那人此時正站在一扇後面邊上,瞧了瞧門,院門很快就打開,那人看了田候一眼,也不多言,閃身而入,田候緩步走過去,見到院門敞開著,旁邊站著一名身著灰衣的家仆,弓著身子,顯然是此人開門,那人只是低著頭,也不看田候,田候望見那斗笠人正順著一條小道向前走,當下也不猶豫,進了院內,後面很快就響起關門的聲音。

田候四下里看了看,只見這園子十分的寬敞,亭台樓閣俱在,但是卻顯得異常冷清,寂寥非常,隱隱感覺這些布局頗有些熟悉,似乎曾經在哪座府邸見過,只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斗笠人繼續在前帶路,田候跟在後面,走了片刻,穿過一道景觀竹林,前面卻出現一棟屋子來,只是此時那斗笠人卻已經消失不見,田候四下里看了看,沒瞧見那人蹤跡,心下疑惑,皺起眉頭,向那棟屋子靠近過去,漸漸靠近,才發現竟是一處馬廄。

他怔了一下,走到馬廄邊上,才發現馬廄里面並無馬匹,但是不遠處的角落里,卻有一盞灰暗的燈火掛在梁子上,寒風吹動,那燈籠在風中搖晃,看上去異常的凄冷悲切。

田候輕步走進馬廄,遠遠瞧見,那斗笠人正站在角落牆壁邊上,背負雙手而立,除了斗笠人,另有一人則是背對著自己,坐在牆根處,他緩步靠近過去,見到那坐在地上的人衣裳嘍爛,十分的骯臟破舊,頭發並沒有梳成發髻,而是像瘋子一樣披散在腦後,昏暗的燈火照耀下,異常的詭異。

距離五六步遠,田候這才看清楚,那瘋子般的家伙面前,竟然放著一只木凳,上面擺了兩只大瓷碗,萬里也不知盛著什么,瘋子正慢條斯理地用餐。

他的亂發上,站著不少稻草,在牆角處,一堆稻草堆放在那里,稻草上面放著一床破舊的被子,此人竟似乎是住在馬廄之中。

馬廄中散發著一股子難聞的餿味,即使是冬天,那味道也讓人難以忍受。

「今夜是除夕夜。」背對著田候的瘋子忽然開口道:「上到皇親國戚,下到黎民百姓,無論有多少痛苦,今夜都會讓自己過的好一點,希望來年有一個好兆頭。只是他們不知道,那只是麻痹自己,等到今夜一過,該有的痛苦不會少,心里的恨,也永遠伴隨著自己。」

田候眉頭已經鎖起。

「你從前是人人敬畏的太子府統領,鬼刀在手,誰都害怕三分。」瘋子繼續用一種冷靜到極點的聲調緩緩道:「但是現在呢?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從前的鬼刀已經不見,世間不過多了一條充滿恨意的喪家之犬而已?你想殺他?你當然想,可是你根本沒有那樣的能耐,反倒是他,只要手指頭一條,你這條喪家之犬連性命也沒有,帶著恨意被人遺忘!」

田候禁不住往前又走了一步。

「我們都是狗,知道喪家之犬的痛苦,沒有人會在意我們的痛苦,人和狗總是不同的,一條狗的生死,無人會在意,我和你,都是無人在意的喪家之犬。」瘋子緩緩起身來,在田候的目光中,轉過身來,「我討厭做狗,所以我准備好好做一個人,可以讓天下人都變成狗的人,而你,是要繼續做狗,還是願意做人?」

田候此時終於看清瘋子的容貌,雖然那張臉瘦削無比,甚至連顴骨都已經突出來,而且骯臟可怖,但是田候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此人。

孤燈暗影,凄冷冬夜,田候臉上滿是震驚之色,許久之後,才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漢王殿下,全天下都被你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