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養的鳥自己清楚,吳恙若有所查地看了一眼大鳥圓滾滾的身子,再看一眼方先生圓滾滾的身體……
看一眼大鳥的禿頭,又看一眼方先生過分後移的發頂……
便是今日方先生所穿衣袍,竟都是同大鳥的毛色十分接近。
面對這詭異的巧合,吳恙沉默一瞬,到底沒有多說什么,只示意方先生同他一起往書房中去。
「這禿鷲……為何要拿繩子拴著啊?」方先生邊走邊好奇地問道。
要他說該吃就得吃啊,這等猛禽氣性大,養著養著可就瘦了。
「家養的。」吳恙解釋道。
這只鳥的心已經野了,似乎已經不知道哪里才是它的家,好說歹說聽不進去,不管教是不行了。
念在主仆情分一場,只是拴著而不是拿籠子關著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
「哦……」方先生了然之余,覺得有些可惜。
家養的不行啊,缺乏鍛煉,肉太肥太散沒滋味。
見書房的門被合上,大鳥撲棱著翅膀鳴叫起來。
叫聲聒噪刺耳,仆人猶豫了一瞬,上前解了繩子將不甘的大鳥牽離此處。
自尊心極強的大鳥不肯像狗一樣被人牽著走,憤怒之下選擇了盤旋。
可如此一來……竟又像極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風箏!
自覺受辱大鳥叫的更大聲了。
……
當夜下了場大雨,給京城添了幾分涼意。
次日,長坤宮內,皇後看著面前矮身請安的少女,柔美端庄的面龐之上滿是平易近人的笑意。
「許姑娘的身子還未完全養好,本不必這般急著入宮謝什么恩賞——快來本宮身邊坐著。」
「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女的身子大致已經好全了。」
許明意聽從地走過去,在皇後身邊下首的位置上落座。
她昨日想了許久,直到夜里才做了進宮的決定。
恰巧前日里剛得了褒獎,進宮謝恩倒是個現成的名目。
許明意接過宮女奉來的茶盞,抬手間衣袖垂下。
皇後被她衣袖上的刺綉吸引了目光,隨口道:「許姑娘這袖口處的梅花枝紋,倒與尋常花樣兒看起來頗為不同,這般精致卻又行雲流水的綉法兒當真也是少見……」
許明意笑了笑。
「應當同綉法兒關系不大,主要是這花樣兒,是臣女家中二叔所描,故而興許看起來有些不同。」
皇後面上現出淡淡訝然之色。
「原來是許先生……」
她又細細看了那花紋片刻,眼中漸漸浮滿了笑意,將視線轉到女孩子身上,笑著道:「看來許先生定是極疼愛許姑娘,竟連女孩子家的一件外衫,都是他親自描的花樣兒……」
他向來不似那些文人墨守成規,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如今他尚這樣的興致,想來日子過得應當也很順心吧。
許明意大大方方點頭。
「臣女家中長輩一貫慈愛。」
皇後輕點點頭,視線卻仍在她袖口的刺綉上:「許姑娘可是喜歡梅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