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當年真相(1 / 2)

如意事 非10 2052 字 2021-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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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雅室內,少年的聲音驅散了沉默。

「父親還是打算什么都不說嗎?」

看著少年,吳景明的眼神變幻著,輕嘆了口氣,道:「阿淵……有些事,你遲早會知道的,本不必如此執拗,非要過早探尋什么……」

「十八年了,還不夠遲嗎?」吳恙平靜問道。

他知道,世家大族,尤其是祖父,行事一貫有自己的章程,不允許有任何人任何事打破原定的安排——

可是,祖父就這么信不過他嗎?

是認定了他所謂性情執拗,倘若「過早」得知此事,在時局未定之前,會攪亂他們的計劃嗎?

還是說,即便只是有一絲破壞計劃的可能,祖父都不願同他提起,只是因為——安排便是安排,根本無須同他商議,甚至是提前告知也是沒有必要的事情?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吳景明語氣復雜地道:「你祖父他……也有自己的思慮,他不止是你祖父,亦是一家之長……父親知道你必然是能夠體諒的。」

他曾問過父親,打算何時告知阿淵真相。

父親說,阿淵雖自幼受世家規矩管教,骨子里卻過分獨立固執,認定了的事情極難更改,而一旦說服不了他,恐會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緊緊盯著吳家和燕王,稍有暴露,便會給阿淵自身招來禍事。

權衡之下,自是將一切後續之事安排妥當完整之後,再將真相說明,更加萬無一失。

「即便並不認同,但我身為吳家子孫,亦可理解祖父的思量——」少年的語氣里有著顯而易見的堅持:「只是事到如今,父親當真認為還能瞞得住嗎?」

該猜到的已經猜到了。

而現在,他需要知道更加完整的真相。

「既平——」

燕王口中同吳景明說著話,視線卻是落在少年人的臉上:「他該知道。」

他本以為,這個孩子是知情的。

卻沒想到吳家這些年來,竟是瞞得如此滴水不漏。

吳景明沉默了片刻後,道:「坐下說吧。」

燕王點頭。

見兩位長輩坐了回去,吳恙適才在下首坐下。

「……」吳景明似乎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張口後又頓了片刻,才點頭道:「……阿淵他,確實是阿姐的孩子。」

再頓了頓,又道:「阿姐……和王爺的孩子。」

聽得此言,燕王的神思甚至是凝滯的。

一時間,他無法再去思考其它,腦海中只有這短短兩句話在來回回盪。

這是真真的孩子……

是真真,和他的孩子……

「……」吳恙半垂著眼睛,叫人看不清其內翻覆的情緒。

雖說已有猜測,但當真親耳聽到時,總歸還是不同的。

原來,他曾在棲真院中看到的那幅畫像中的人,才是他的親生母親。

「這件事情,確實不該瞞你到今日……」吳景明此時的聲音微有些沙啞。

親口對阿淵說出這些話,對他而言不止是在揭露一件舊事的真相,更是告訴自己,告訴所有人,從此時起,這個孩子,便不再是他的孩子。

他對這個孩子,起初是憐憫,且將對阿姐的愧疚移情到了孩子身上。

再後來,一點點看著孩子長大,喜愛和欣賞,漸漸蓋過了一切。

甚至有時他會忘了那件事情的存在,見得孩子日漸出色,還會洋洋自得地想著——不愧是我吳景明的兒子。

待乍然想起時,便覺得恍惚悵然。

可這一天,遲早是要來的……終於也真的來了。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燕王勉強回過神來,聲音亦是低啞的。

「那一年王爺奉旨出征,而就在王爺離京不久之後,阿姐便被診出有了身孕,還記得先皇因此龍顏大悅,賜下諸多賞賜到燕王府……」

吳景明回憶敘說著當年舊事。

「當時聽聞王爺戰事吃緊,阿姐便未有將已有身孕之事去信告知王爺,恐王爺會為此分心……但沒過多久,先皇一病不起,京中局勢大變,阿姐生性敏銳,為此終日掛心不安。待先皇駕崩之後不久,阿姐突發腹痛,產期足足提早了一月有余……」

「因是早產,胎位亦不正,情形尤為凶險……太後娘娘聽聞此事,顧不得為先皇守靈,出宮趕往燕王府,足足一日一夜,阿姐耗盡力氣,也未能將孩子生下。」

雖知皆已是昔年舊事,早在歲月里被碾成了粉末,不可挽回,但聽著這些,燕王依舊覺得仿佛身處其間,渾身緊綳著,眼睛紅極,臉色也一寸寸白了下來。

「到了最後,連我吳家先前安排在燕王府上的兩名產婆也已束手無策……長姐尚存氣息之際,求著太後娘娘……」

說到此處,吳景明的眼眶也早已紅了,緩緩深吸了口氣,才得以繼續說道:「長姐自知已無生機,便求著將她腹中胎兒盡快剖出來……」

後來,據長姐的陪嫁丫鬟稱——

「太後娘娘不允,一意堅持無論如何都要保下長姐性命,然而彼時長姐已是氣息將絕,無回寰余地……長姐便又求著說,無論孩子是生是死,她只想看上一眼,只求太後娘娘能圓了她這最後的心願。」

這話的用意,顯然還是為了「哄著」太後答應她將孩子盡快剖出,可如此之下,太後又怎忍心再拒絕?

好在這孩子福大命大,被剖出之時,雖是渾身發青,卻竟還當真存有生機。

他想,長姐那時應當是笑著的……

「後來宮中來人詢問情況,太後做下決定,向宮人瞞下了孩子平安生下之事,對外只道一屍兩命……那時恰逢我家中二弟在京城附近游歷,聞訊趕來,質問太後娘娘與新皇,阿姐之死可是另有蹊蹺,為討說法,因此大鬧了一場——」

也正因是鬧了這一場,才得以混淆了皇帝的視線。

那時皇帝還未登基,局面不穩,全然不敢再開罪他們吳家,百般表了愧疚之心,才安撫了二弟。

阿姐的喪事,也是二弟一手操辦,未讓皇室中人有接近阿姐屍身的機會。

後來父親趕到了京城。

尚在襁褓中的阿淵,就這么被父親親自抱在懷中,坐在馬車之內離京出城,一路無人敢靠近阻攔查驗。

現下說來,一切似乎都是輕而易舉的,可彼時的驚險,或許只有親身經歷過太後娘娘才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