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 那您恨了嗎(1 / 2)

如意事 非10 2030 字 2021-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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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看了幾行,辨出了是《妙法蓮華經》,便隨口問道:「二叔怎想起看經書了?」

「近幾日心有些不靜。」許昀頓了頓,低聲道:「有些放心不下你祖父。」

他近來總夢到父親。

且以往在他的夢里,父親總是掄著大耳刮子追著他打,而在最近這幾場夢中,父親竟然不打他了,只是坐下同他靜靜說著話。

他很不習慣。

也很不安。

許明意磨墨的動作微微一頓,道:「二叔別擔心,祖父一定會平安回家的,很快。」

許昀點了點頭,方才侄女同他說了不少關於父親此番前往東元城的安排,侄女很細心,也很操心,做了許多他甚至都不知道的事情。

有侄女在,他的的確確放心了不少。

但他先前要隨父親前往東元,也並非是隨口之言,他當真想陪父親一起。

可誰讓他不爭氣。

但凡他這些年來稍爭氣些,也不會惹得父親這般嫌棄了。

而看不起他的,定然也不止是父親吧。

這世間每個人仿佛都有正事要辦,唯獨他渾渾噩噩。

許昀壓下心中少有的涌動,他這些年拿來思考的時間並不多,倒忽然覺得許久不曾如此時這般清醒過了。

見自家二叔提筆寫起了信,許明意的視線落在了他筆下。

「二叔的字寫得當真漂亮得緊。」

許昀笑嘆了口氣:「有什么用,也不能拿來幫父親殺敵。」

許明意不贊同地道:「用處多著呢。」

墨跡很快干了,看著二叔將信紙折起,塞入信封的動作,察覺到他此時似乎十分復雜的心緒,許明意輕聲問道:「二叔……還是放不下嗎?」

二叔今日看起來尤為清醒。

她想和這樣的二叔說一說話。

許昀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侄女。

什么?

許明意:「皇後娘娘——」

二叔還是放不下皇後娘娘嗎?

許昀這次聽明白了,愣神了一瞬後,立時問道:「你這丫頭……是從哪里聽來的?!」

許明意下意識地將嘴巴抿起——方才瞧著二叔那心事重重的模樣,她不禁有些上頭了,竟是忘了自己『應當』是不知道這個秘密的。

許昀皺眉道:「可是聽你父親瞎說的?」

這段舊事是父親最不願提起的,是認為他丟了許家的人,所以絕不會是父親。

定就是大哥了!

可大哥說他的事情干什么?

不必想了,必然是昭昭問了幾句,大哥便全說了——拿他的八卦來討好閨女,這樣的大哥不拎出去扔了還等什么!

然而,拎似乎是拎不動的……

許昀氣得不行,腦子里的聲音亂作了一團。

許明意趕忙道:「不是父親說的,是我自己猜到的。」

「……?」許昀真實地迷惑了。

侄女這張口就來的謊話,是否有些敷衍的過頭了呢?

還猜到的,她怎么就猜得那般精准呢?

然而轉念一想,他若是有侄女這般身份地位,他又何愁不能將府中大小事「猜」它個底朝天?

「二叔,您別生氣。」許明意從一旁的茶案上捧了只茶盞過來,道:「我就是想同二叔談談心而已。」

看著那端到面前的茶水,許昀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惶恐之感。

不接是不可能的,畢竟沒那個膽子,只能邊接過邊拿長輩的口吻說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聽……」

許明意語氣里有一絲無奈:「二叔,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看著干脆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了下來的侄女,許昀語結了一下。

怎么說呢……

侄女如今於正事之上已可獨當一面,於感情之事上,又有了情投意合之人,真論起來,他似乎除了年紀長了侄女十多歲之外,其它的都被侄女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懷著復雜的心情沉默了片刻之後,許昀悶悶地喝了口茶,道:「什么放得下放不下的……這叫敢愛敢恨,咱們許家人骨子里祖傳的。」

他已有整整十七年不曾提過這件糟心事了。

這也就是侄女了。

換作其他人,他斷不可能開這個口。

許明意聽得很認真。

敢愛敢恨?

「那您恨了嗎?」她看著自家二叔問道。

總覺得二叔這模樣,不像是在恨人的樣子。

「……」許昀莫名一噎。

恨了嗎?

「怎會不恨。」他又喝了一口悶茶,將茶盞「嘭」地一聲擱下。

許明意看著那茶盞,只覺得這杯茶的宿命也是奇妙,本只是一盞尋常的茶,卻平白被人喝出了酒的滋味來。

「我平生最看不慣的,便是那等出爾反爾的食言之人!」許昀的語氣也果真有幾分恨恨的意味。

這樣的人,他當然是想恨的!

可從一開始,他便總忍不住想,萬一她是有苦衷的呢?——他這輩子倒霉就倒霉在太了解她的性格了!

是以總在想,若她的事情做完之後,回過頭來,卻發現他不在了,還不得偷偷哭鼻子?

他不是不能等!

但偏偏她從始至終卻連一句話一個字都沒有,讓人是走是留根本拿不定主意。

是怕真話說了他會死纏著她不放,謊話又說不圓滿?

越是如此,他越是偏要這么跟她耗下去,非要叫她一直這么良心難安才好!

但耗著只管耗著,他如今可沒閑工夫去琢磨這些事情了。

她有正事要辦,他現在也一樣!

有了這個念頭在,許昀下意識地就想做點什么,然而卻覺兩手空空,不知能做什么,遂看向如今身為一家之主的女孩子:「昭昭,日後家中大大小小之事,有二叔能搭得上手的,只管同二叔說,二叔再也不偷懶了。」

他有這個想法,並非是同誰賭氣。

近幾日他一直都在審視自己。

無論是在夢里同父親對話時,還是清醒著獨處時。

以往家中一切都好,外面有父親撐著,家里有兄長和嫂子打理得井井有條,沒他能插得上手的地方,他躺著便躺著了,自認只要不惹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