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都送到嘴邊了,還不知道吃!
成天屁事不干,難不成還等著媳婦自己從天下掉下來?
察覺到父親的眼神,又想到父親昨晚那番催促的話,許昀心中無奈。
他難道不急嗎……那個,他當然不急!
該急的人是她吳景盈——
說有話對他講,卻至今沒找他,有話憋在心里沒說他就不信她不難受!
但倒也不能說是刻意吊著他……
她在趕來臨元的路上便病下了。
聽說是染了風寒,似乎還有些嚴重,成日躺在營帳中見不到人,今日她上了進城的馬車時,他恰巧經過,倒不經意地掃了那么一眼……那臉色的確很是虛弱。
想到此處,許昀便又有些坐不住了。
他便是有心去看一看她,可此時她住進了內院,著實也是多有不便……
這時,老爺子的不滿已不再滿足於眼神提醒,干脆出言道:「你也學學你大哥,想當年在臨元時,昭昭她娘可是追著你大哥跑的!」
成親後,又給他添了一個昭昭——單憑這一點,他便對大兒子大致還算滿意,畢竟也算是家里的功臣了!
許昀聽得心情復雜,只覺得被為難了。
這種事,是他能學得來的嗎?
老爺子大約也是覺得不大現實,遂又道:「不說叫你有這般出息,但媳婦都送到眼前來了,你好歹也給老子爭口氣!成天擱這兒木木縮縮的學王八呢!」
「……?」一旁坐著的定南王皺了皺眉。
媳婦都送到跟前來了?
——當他不在嗎?
當他聽不出這是在合計怎么哄他閨女?
時隔多年,許家竟還是賊心不死?
「……」許昀看了一眼吳家老爺子,心情十分忐忑。
他聽得出來,父親這是有意在吳老太爺面前提起此事,大約抱得是替他鋪路的心思……
但總覺得父親再這么說下去,只怕他這路非但鋪不成,反倒是要斷了……
秉承著「只要我不在場,就不必承擔後果」的想法,許昀不敢再久待,連忙就起身道:「晴湖突然想起還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攪父親和王爺談事了。」
照例甩給兒子一個「滾吧」的眼神,鎮國公悶悶地喝了口茶。
他這把年紀,孫女都要成親了,結果還缺一盞兒媳茶卻遲遲喝不上,說出去像話嗎?
「……你許家不要臉面,我吳家還要,聽聽你方才說得那究竟是什么話!」
「我懶得同你廢話,人是我拼死帶出來的,由不得你不答應!」
「怎么,你還想強搶不成?」
「……」
隱隱聽得身後廳中有爭吵聲傳出來,許昀吁了口氣,慶幸自己足夠明智跑得快。
而想到父親方才所言,不禁又覺躊躇。
許昀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著,直到前方有熟悉的說話聲與腳步聲傳入耳中。
抬眼去看,只見是侄女侄子和吳家小子帶著近隨而來。
「二叔。」
「許二叔。」
幾人駐足行禮。
許昀點頭,隨口問道:「事情都忙完了?」
許明時懷里抱著個冊子,開口答道:「城中之事非一日之功,大致都已安排妥當,余下的便不著急了。」
他一早進城,便跟在許明意和吳恙身後跑著,一本冊子近乎記滿。而冊子滿了,證明收獲頗豐,心中便覺安穩。
看著侄子一副好學向上的模樣,許昀十分欣慰,認真稱贊了幾句罷,才看向侄女,商議道:「昭昭啊,二叔有些話想單獨與你說,現下可得空否?」
許明意沒有猶豫地點頭:「自是得空的。」
吳恙便道:「那我先去見祖父和國公。」
許明時心中卻如同長了草一般——直覺告訴他,二叔要同許明意單獨談話的原因多半與二叔近日的異樣有關!
好想留下來偷聽……
但又非君子所為……
男孩子心中搖擺了片刻,到底還是跟著吳恙乖乖走了。
想做君子是一方面,怕偷聽會被許明意揪出來挨打又是一方面。
「不知二叔是要同我說什么?」
阿珠也退得遠了,許明意同自家二叔來到一座涼亭內,坐下了問道。
「可是累了?」許昀不答反問,先給予了關切。
許明意笑笑:「倒也還好。」
她是剛開始接觸這些,只覺得什么都是新鮮的,又有吳恙在一旁提醒著,便覺得既是學習也是歷練,腿腳雖疲了些,心勁兒卻很充沛。
許昀負手站在那里,看著侄女語氣慈愛地說道:「昭昭如今已要長成家中的頂梁柱了……但正事要辦,也要留意身子,近來天涼,出入記得備著披風,可莫要染了風寒。」
「二叔到底想說什么?」許明意目露狐疑之色。
對上侄女的眼神,許昀的目光飄忽了一下,佯裝隨意地道:「聽聞近來有不少人染上了風寒,二叔這不是擔心你嗎?」
許明意:「……您直接說皇後娘娘就得了唄?」
跟誰看不出來似得。
她倒有些不明白了,人怎么年紀越大反倒越別扭呢?
若是換作她——
管那么多呢,務要先將人劃拉到身邊來再說,怨氣也好,誤會也罷,慢慢解開就是。
侄女太直接,許昀咳了一陣,活像是已經帶頭染上了自己口中的風寒,但倒也沒再說什么否認的話。
許明意也不為難他,自行往下說道:「二叔怕是不知,皇後娘娘此番病下,不僅僅是染風寒那般簡單。」
許昀臉色微變,也顧不得去咳了:「這是何意?莫不是還有其它病症?」
「先前我便曾替娘娘診過脈,開過調理的方子。娘娘的身子一直不算好,因憂思過重不得排解之故,攢下了不少舊疾。」
更不必提先前所服那些葯性過烈的避子葯對身體的損耗。
想著這些,許明意看著自家二叔,道:「娘娘這些年在宮中,過得很不容易。」
「……」許昀微微抿直了唇,負在身後的手指漸漸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