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交代(1 / 2)

嬌術 須彌普普 1266 字 2020-06-10

索性此事暫且關礙並不大,也不急於一時,柳伯山想了想,直接道:「既如此,只能等延州那邊的消息了。」他頓了頓,又道,「我有事將赴一趟京城,這一陣不在院中,我欲把你交代給錢邁,你自收拾東西,搬到他家去吧。」

顧延章愣了愣神,一度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柳伯山見他的反應,似乎覺得十分有趣似的,這才慢悠悠道:「過兩個月便是發解試,我想讓你延一年再下場,你如何作想?」

顧延章本來就不想在薊縣下場,得了此語,如奉綸音,忙點頭應是,道:「全憑先生安排。」

他口氣之痛快,讓本待要解釋一番的柳伯山都有些措手不及。

「當真心無芥蒂?」柳伯山問道。

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然而顧延章的功課確實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墨義自不必說,他當初院考都能全中,後來無論怎么試考,一張卷子都從來沒有不中過兩條以上。

而策問一道,與鄭時修、楊義府相比,顧延章的文章永遠是在中規中矩之中,夾雜著自己的觀點,既出挑,又不出頭。可若是你以為他只會做這樣的文章,卻又是錯了。

柳伯山還記得,自己當初之所以這樣絲毫不顧面子的赤膊下場,把這個學生搶到自己手里,最重要的就是他看到了顧延章有關延州戰事的策問。

激越與悲憤並存,字里行間都是血性。

柳伯山祖籍邕州,也是邊城,當年南蠻入侵,一樣屠城,他家是為避戰亂才來了薊縣。自小到大,他都想著要上陣殺敵。

然則他少年時四處遠游,某回患了重病,奈何少醫少葯,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子,上陣之事卻是早已無門了。

如今得了一個這樣血氣激昂的顧延章,那一篇策問,他是一面看,一面拍案叫絕,只覺得自己少年時辛苦奔波得出來的一些個成果,終於有了合適的托付人選,只要好生調教,磨其戾氣,將來出一個狀元倒是其次,若是能得一個驅逐韃虜、安攘邊境的良臣,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事了。

然而心中這樣想,可自收了這一個學生入門,他卻發現事情與自己原本計劃的全然不同。

都說文如其人,顧延章一篇文章層層遞進,如一把利刃,可他本人的性子卻與文章不盡類同。

柳伯山本想要磨一磨他的戾氣,可顧延章不但戾氣全無,連傲氣也全無,這實在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出身貧寒卻又才華橫溢的學子,柳伯山見過甚多。國子監中許多學生都是靠著朝廷的貼補過日子,不僅能過得甚是優渥,有些還能倒回來補貼家中。而這些學子,或多或少身上都有著一股淡淡的倨傲之氣,這並非壞事,實際上,這一點倨傲與自負,往往能撐著他們讀書進學,最後下場高中,魚躍龍門。

比如清鳴書院當中的鄭時修,便是典型的一位寒門學子,他自知出身不如他人,便加倍發奮,然而行為舉止之間,還是會下意識散發出傲氣來。

寒門之外,書香世家出身的學子,往往則有另一種傲氣,那是背靠數代福澤,無意之間,對其余階層學子的傲氣。

而顧延章全不同於這兩種。

如今想來,顧延章出身豪富,家中生意做得甚大,聽他口氣,家人從小便寵著,應當是百無禁忌,橫沖直撞的性子,可不知為何,如今竟沉穩至此。

難道是因為經歷過屠城,逃難,國恨家仇之下,這才養成了如此難得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