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章慢慢地給季清菱通頭,他愛屋及烏,一顆心早偏到了天邊去,自然只認定手中的青絲又順又滑,比起最上等的絲綢手感還要好上三分,待得通得差不多了,便擇了一條束發帶子,將手中頭發挽了一個髻。
他早有閨房中執筆畫眉點妝的念頭,從前晨起也特意留神看過幾個小丫頭幫季清菱梳妝,此時雖是第一回束發,不能說熟手,卻也像模像樣。
等得帶子綁好,季清菱伸手探了探發髻,攬鏡一看,果然沒有特別丑,不由笑道:「哪里學來的?要不要給你賞個封包?」
顧延章便低下頭去,道:「親一下便罷,也不討你的錢了。」
季清菱抿了抿嘴,用唇輕輕擦了擦他的右臉。
顧延章站著,季清菱坐著,她靠在他的腰腹處,兩人依偎了一會。
「喜歡白玉,還是喜歡碧玉?」
季清菱一愣,抬起頭來。
顧延章笑看著她,不知何時,手里已是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木盒子,待得打開來,里頭果然有三支簪子。
他把手中的盒子放在季清菱面前的桌上,將其中的白玉簪、碧玉簪取了出來。
「前一陣子便想與你插簪,只半途不方便,如今總算安定了些。」
兩根玉簪子雕工精細,玉質瑩透似冰晶一般。
白色的那一支,簪子尾部雕成了一朵初初綻放的白玉簪花,花瓣、花蕊栩栩如生,十分好看。
而綠色的那一支,則是雕成了一朵蘭花,擺在桌面上,流光溢彩。
「回延州時才在老宅里取出來,我爹從前給我娘特尋了匠人做的,她極喜歡。」顧延章把那兩支簪子托在手里,放在她眼前。
「挑哪一支?」他認真問道。
季清菱就著他的手看了一會,卻忍不住側過頭,瞄了一眼那個盒子——
盒中還有一支木簪,只磨雕了簡單的雲紋,不能說精致,可通身都打磨得十分光滑,看著倒似有幾分拙朴。
她不禁伸手把那木簪拿了過來,問道:「五哥,這也是老宅里頭留下來的嗎?」
顧延章的面色難得地有些窘迫,他目光躲閃了一會,終於破罐子破摔般地承認道:「我自家做的……」
「原想給你插簪的時候用,誰曉得術業有專攻,做了許久,也只能是這個樣子。」
「刻得不好……」他見季清菱沒有反應什么,實在是心中忐忑,又補了一句,「先放著,回頭我閑下來了,再給你做好看的。」
季清菱卻把那木簪拿在手上看了又看,想了想,將木簪遞到他面前,微笑道:「五哥,給我點這一支罷。」
顧延章眸色一深,接了過來,鄭重其事地給她把簪子插到了髻上。
明明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也只費了很短的功夫,可待得那一根朴素的木簪子斜斜簪在季清菱發髻上時,兩人仿佛行了一個極庄重的儀式一般。
「日子真快……」季清菱感慨道,「轉眼我就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