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賑災的時候逼亂過災民,去軍中監營的時候逼反過廂軍,去江南東路督糧的時候,負責的那一批綱糧,直接有一半翻了船。
如果不是看在先帝只有永安公主一個妹妹,這一位駙馬,早被擱置不用了。
比起來,還不如呂復簡呢。前者雖然做不好事,可也干不壞事啊。
季清菱皺著眉頭,抿著嘴,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顧延章看著看著,忍不住傾過身,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眉心,柔聲道:「這有什么好操心的,撫州的事情,我們想再多也沒有用,自然有崇政殿中去籌劃,你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關心一下我。」
季清菱有些訝然,她仰著頭,拉著顧延章的手,關切地問道:「五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顧延章只看著她,反握住她的手,道:「我沒有旁的事,只看著你不高興,整個人都不舒服了。」
他神色鄭重,語氣認真,季清菱本來要嗔一聲,可對著那一雙定定地望著自己的眼睛,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過了半晌,顧延章整了整腿上的袍子,輕聲道:「清菱,過來。」
兩人本就挨得近,季清菱看了他一眼,也不遲疑,起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同顧延章額頭抵額頭,臉對臉的親熱了一會,才把自己窩在那一處堅實又溫暖的臂彎里。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很快,她全身都放松了下來。
兩人歪在一起說話。
顧延章便同她道:「我寫了封折子去京城,請緩運贛州今歲的糧稅。」
季清菱的眼睛驀地就亮了,片刻之後,又想起來什么似的,問道:「是以撫州為由頭嗎?會不會被朝中認定貪功?」
各州上運糧稅,是有定時的,贛州沒有災情,往年更是產糧的大州,沒有正當理由,是不可能緩運糧稅的。
更何況如今糧已入庫,如果不及時送走,待到秋糧下來,便沒有地方放了。
顧延章「嗯」了一聲,左手環著季清菱的腰,右手則是輕輕握著她的手,溫聲道:「不單是撫州,我還請留了一部分,預備過一陣子興修贛州水利。」
季清菱原是靠著顧延章的肩膀,聽得他這般說,一時又想到京城的情況,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
她一雙睜得大大的,黑是黑,白是白,嘴唇微張,許是最近養得好了,雙頰竟然多了些肉,白里透著淡淡的粉色,看得顧延章不禁低低一笑。
他湊上前去,親了親她的唇,柔聲道:「不怕的,總不至於擔心被人彈劾貪功,就不做事吧?」
只有八個月,自家便要回京述職。
剩下來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雖然只在贛州任了小半年的通判,可對於一州之事,他已是游刃有余。
忙活了這樣久去做前面的准備,接下來,便是要到做正事的時候了。
他向來對自己有信心,這信心基於晝夜不舍的努力,與勤勤懇懇的汗水。
這是他初任得官,離開之前,他想要留下一點值得紀念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