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黃老二並無詔令,如今還候在宮外,趙芮聽說贛州來了人,連忙命一小黃門去宣其入宮。
許繼宗跪在地上,將自己在贛州的見聞一一說來。
他不需要華言矯飾,只要將營地之中的各項設置詳細解說一遍,便足以讓天子知道自己這一趟差跑得是多么用心。
經歷了剛剛那一陣窒息般的安靜,聽得許繼宗這一番述說,殿中的重臣們也終於開始有了反應。
黃昭亮待得許繼宗的話暫停於一個段落,皺著眉頭打斷道:「依你所言,贛州以一州之力,安撫流民四萬余人,距今已是數月有余,贛州常平倉中,竟有如此之多糧米?」
他口氣中帶著幾分狐疑。
不是懷疑這宦官胡謅,畢竟這些個舉措,便是想胡謅,尋常人也編造不出來。
只是他實在是有些不敢置信,贛州的州官居然能有這般的治政之才。
黃昭亮才回朝沒多久,諸事繁雜,還未來得及把州縣官員的履歷全數細細研究一遍,然而他卻知道,贛州那一個清靜之地,向來不是什么好去處。
猶記得贛州的知州,好似是行三的濟王大舅子,一個姓孟的庸人。
至於通判的姓名,黃昭亮沒有關心。
贛州這些個地方,平日里頭連折子都少上,州官歲考,一頁紙都寫不滿,如今大晉內憂外患,首相常年告病,他作為次相,多的是大事要事,哪里會抽空去關注這些。
不過以常理推之,去到那一處,也不會是什么有才之人。
安撫數萬流民,乍一聽起來有些駭人,其實當真遇到了能臣,也不是什么大事。
黃昭亮自己從前也曾撫過三十萬災民,自信是有發言權的。
如果這宦官所述屬實,贛州確實做得好,營地之中,衣食住行,幾乎樣樣都為流民考慮到了,哪怕是便溺這樣的細節之處,也做得十分周全,由這來說,他是極認可的。
然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糧米之上!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贛州一個普通的上州,按其常平倉的建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安撫數目如此龐大的流民數月之久,哪怕災民是次漸變多,一旦人數攀升到了以萬計,無論是秩序的管控,還是營地的運轉,都是一樁極為困難的事情,其中錢糧的消耗,更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正因為黃昭亮自己曾經做過,是以他才知道到底有多難。
許繼宗還未回話,站在一旁的范堯臣便幫著答道:「贛州曾經上折,請緩繳去歲糧稅,以備撫慰過路流民,以免災情蔓延,流民途徑轉往建州、漳州之時,無糧可濟。」
贛州素有江南西路糧倉之稱,一歲之糧,硬著頭皮撐一撐,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撐到現在。
黃昭亮心中算了算,便把這一樁事撇開來,卻是皺著眉頭,又問道:「數萬災民,贛州如何管控?」
眼見黃昭亮一個接一個問題地拋出來,趙芮也沒有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