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鄉音(1 / 2)

嬌術 須彌普普 1077 字 2020-06-10

短短片刻功夫,白虎堂中的形勢已經幾經反轉,明明好幾回已經看著像是東風壓西風了,等一回頭,才發現其實從始至終都是西風壓著東風。

梁炯本來就不是個擅長決斷的人,聽著徐茂說一回,只覺得徐茂有理,等聽得顧延章說一回,又覺得顧通判更對。

他自反了朝廷,幾乎沒有一日好睡,悔恨自不必說,偏早已如同萬蟻噬心了,還不能當著旁人表露出來,畢竟一怕家人擔心,二也不想部下自責,再因被徐茂用那把柄抓著,越發寢食難安。

現下聽得顧延章問話,梁炯下意識地就搖了搖頭,過了一息功夫,方把對方話中之意辨得清了,回首想了半日,只含糊答道:「應是有的。」

梁炯管的兵卒並不少,徐茂是出自他麾下不錯,入營時軍中也給過軍籍花名冊,上頭自是寫了各人姓名年庚籍貫等等。然則一批兵卒入營,少說也有成百上千人,徐茂在當中並不突出,更兼其時朝中封賞才下,廣信軍分得的份額極是可憐,正上下亂作一團,梁炯忙於安撫舊日手下,哪里有功夫去管這一撥新人。

如今得顧延章幾句話砸下來,他才恍然發現,自己這一陣子渾渾噩噩,行事全無章法,明明徐茂這樣一個莫名的人在眼前蹦躂了這樣久,竟是半點也不曾生出懷疑之心,仿佛腦子被狗吃了一般。

梁炯還在想著,卻聽得前頭顧延章已是再問道:「既有軍籍,其人來自何處?」

梁炯哪里記得,只好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親信。

一時人人面面相覷,不多久,立時有人叫道:「從前一道吃酒,徐軍校說他是衡州人!」

顧延章聽得有人答話,只頷首示意一回,又盯著徐茂問道:「徐軍校既是衡州人?為何說得一口贛州話?廣信軍被裁,你不回鄉接領安撫銀子,跑去吉州,是何道理?」

「我雖是衡州人,家中行商,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贛州收買贛橙、香菇,說幾句贛州腔的話,也值當顧通判在此大驚小怪?!」徐茂腦子只一轉,立時便想到了該如何回答,又道,「我家中富庶,哪里就缺那幾兩銀子的撫濟!當日被裁,不過見兄弟們俱是在吉州,又想著跟范軍將一處混,便一同去了吉州!怎的,我去吉州,也礙了顧通判的眼?!」

他話說得理直氣壯,一面說,還一面轉頭看向後頭的兵卒們,沖他們嚷道:「兄弟們來做個見證,我老徐可差這一兩二兩的銀錢?!」

衡州同贛州隔得不遠不近,與吉州、撫州更是半點不搭邊,四處口音全不相同,廣信軍中梁炯一部,兵士多半源自吉州、撫州,自是不太能分辨得出衡州、贛州兩處口音的區別.

然則聽得徐茂這般說話,堂中不少兵卒都跟著附和起來。這個說一句徐軍校仗義,那個說一聲徐軍校富貴,皆是出頭為他作證。

徐茂為人十分闊綽,去到廣信軍中時日雖然不長,卻是得了一個「仗義疏財」之名,無論誰有急處,他掏起錢來從不含糊,除此之外,還常常尋了機會請人吃酒吃席。

眾人酒酣之時也曾起哄問過,他只說自己家中本就有些底氣,本是行商的,卻想著大丈夫當入行伍,便一心從軍,不曾想到得地方,延州竟是已經打完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