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得這樣長,居然分別探進了後宮、禁軍、軍器監三個全然不同的體系之中,放眼朝中,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顧延章才從京都府衙回來,他被推官們問詢了許久,本也在想著此事,聽得季清菱所說,便道:「我也覺得奇怪,只是復又一想,若是只想攔下馬匹,何必要用弓箭?」
季清菱連忙點頭,道:「如若箭矢射不中,那夜天色本來就黑,便是打著燈籠去尋,也要找上一會,一旦箭矢射中了,還要把那箭拔出來,便似這一次,箭頭不小心留在當中,想要剜出來都不容易,何必要選這樣一個法子?難道用長繩便不能絆倒馬兒嗎?」
更何況那幾名歹人徑直奔著孫兆和而去,看那架勢,是要將他溺死,便是與黃門護衛們有所接觸,應當也都是白刃相交,為何要隨身攜帶弓箭?
縱然是短弓,到底也太惹眼了,就不怕人看到嗎?
顧延章搖了搖頭,道:「再如何猜測也於事無補,眼下京中各色傳聞已是漫天亂飛,又有人在其中渾水摸魚,我怕查來查去,查到最後也沒有一個結果。」
那幾個歹人泅水而逃,絲毫不見蹤影。因正值趙芮大殮,趙顒中毒昏迷,京都府少尹王士彬起初還不敢大肆捉人,生怕坊市間那等傳言又塵囂之上。
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事發之地雖然有些僻靜,到底還在街市之上,當時來的巡衛們又急著將傷者送去就醫,都是尋常兵丁,思慮哪有那樣周全,也不曉得好好遮攔一番,只恨不得一路敲鑼打鼓叫人讓開,莫要擋了道,是以至少被七八個過路的瞧在眼里。
等到次日一早,王士彬還未來得及同張太後明言,外頭已是傳得沸沸揚揚。
大晉太醫院的醫官們與前朝不同,每逢朔望,便要坐館出診。孫兆和醫術高明,為人和氣,每每開葯,都想方設法幫著病人節省銀錢,這許多年來,在民間很有些名聲。他雖然只是去左近的醫館中止血擦葯,之後便立時入了宮,可叫旁人看在眼中,又會如何想?
大半夜的,皇宮之中究竟有什么要事,居然得急召醫官!
孫奉葯的馬還在半路失了蹄!
有黃門並禁衛自馬上摔下來,其中一人還沒了性命!
這一條一條,單獨來看,好似都沒有什么,可連在一處,已是能叫坊市間多了許多交頭接耳。
「聽說是聖人慈母心腸,見不得先皇大殮,一時岔了氣過去,當值的醫官不敢亂動,只好去請孫奉葯進宮……」
大相國寺旁有一條道,名字十分直白,就叫大街,上頭常年都有小商小販賣些吃喝玩樂之物。
這日一早,天邊太陽還沒有露頭,北風正呼呼地刮著,大街上卻已經零零散散擺了些攤子。
時辰還早,行人也寥寥,除卻幾個賣香火的小攤子旁有去買早香的客人,大部分攤位上都是空盪盪的。
與之相反,幾個賣早點的小攤子上卻是坐滿了人。
四五張桌子支起來,搭上一個小推車,一個早點攤子便算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