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突發(1 / 2)

嬌術 須彌普普 2203 字 2020-06-10

張瑚聽著,頗有些意動。

他自詡並非無能之輩,更不同於尋常閑散宗室子弟,從來有大志向,也自小跟著父親天下為官行事,頗有見識。

若是換一個混吃等死的宗室皇親,恐怕什么是「耙犁」都不知道,更不曉得何為大杷曬稻谷。

可張瑚卻知道。

在贛州,每年立春,知州都要主持春會,其時有農人使春牛在大禮上做犁田狀,祈求當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是為春會的重要一環。

連著兩年,他就站在父親張待身後,看得明明白白。

當時他並未怎的放在心上,可此時一聽李公義提起,便立刻聯想起耙犁耕地之時的樣子。

正因見過,張瑚才越想越覺得行得通。

只是其中猶有疏漏。

他沉吟了一會,煞有其事地轉向了一旁的幕僚們,問道:「你等以為如何?」

幕僚們多是文士,當年寒窗苦讀之時,若是在太學、白馬、良山、清鳴此等大書院,先生多有在朝中為官的經歷,於水利之事,還大抵能教授上一點,若只是在小學小院中進學,僅僅靠著書冊,如何能懂?

況且到得旁人手下做了幕僚,哪里還會時時溫習這等無干無礙的東西,便是原本有個三兩分,現如今也剩不了多少了。

再一說,如果當真有大本事,何苦要投在張待門下?

水工乃是專才,國朝選專才官,並非通過尋常科舉,而是另有途徑,只要有一技之長,自去考了,一般能任官。

此時見得張瑚問話,眾人面面相覷之余,也只好挖空心思去揣摩。

因知這兒子同他爹一樣,不是一味愛聽附和之人——如此性格,更好敷衍——他們便各自想了話術來。

一名幕僚上前道:「依小人愚見,此物有一處不妥。」

張瑚轉向他道:「何處?」

那幕僚道:「鐵爪不過數斤,可河下多年沉沙積淤,也不知會有多厚,只怕那鐵爪一旦沉進泥中,再難拉起,談何清浚淤泥一說?」

張瑚想了想,道:「這倒是不難,只要將那鐵爪尺寸做大,便不虞被淤泥所沉……」

他這話一出口,幕僚們便知當要如何回應了。

一時又有人道:「鐵爪做大,卻是十分廢鐵……大公子如今恰才赴任,行事當要以儉省為上——叫那等御史聽了,捏著此處彈劾靡費,卻是不好。」

另有人道:「正是了,也要叫朝中曉得大公子體恤百姓疾苦。」

那李公義在旁聽著,見一群人竟是當真仔細討論起這鐵龍爪揚泥車法來,喜得不敢置信。

張瑚又道:「鐵爪物貴,那用木材做爪如何?爪勾做得長了,自然不會深陷。」

有幕僚少時在河邊長大,認真想了想,只覺得不對,道:「若是以木材做爪,木重小過水重,怕是會浮起來,如何能清掃淤泥……」

這一回,未用張瑚自己開口,便有旁人幫著回道:「此一項卻容易,木浮於水,石塊卻是沉於水,不妨以巨石壓木爪,自然便能沉底,也不需半點耗資——只要出上數十工,去山邊采了巨石即可!」

鐵龍爪是無事了,另又有人盯上了那淤泥來顯示自己不是吃干飯的。

那人道:「淤泥甚重,怕是撓盪之後,復又沉下,水流沖之不走,卻又待如何?」

李公義連忙站出來道:「是以要在春末夏初,大雨才停之時來行此事——此時河水湍急,正好沖走淤泥!」

眾人在此處商議半日,查缺補漏,短短半日功夫,已是補了個七七八八。

這一回,不消張瑚吩咐,一干幕僚便爭著要去做章程。

這個道:「大公子,此法如此大善,卻要從頭至尾好生以書記之,後來人才可按部就班,依樣畫葫蘆,不至於行了歪路,將來獻與朝中,卻是千載『立言』之功!」

那個道:「大公子,小人願領此事,待得寫就,再呈公子細觀!」

——原來當年在贛州,眾人看著顧延章的幕僚各自俱得了官身,實在羨艷非常,細細打聽,知道有人是靠著教管州學,有人是靠著一手經濟清算之法,最後有人靠著一筆文字幫著寫就章法,尤其在最後那人,竟還得見天顏,而今官運亨通,如何不引得他們垂涎?

跟著張瑚,前頭兩項俱是出不得頭的——也無這個機會,便是有了這個機會,實在也沒這個能耐,或是要花太多功夫,可這一手章程只要寫完,憑著張家背景,想要見一回宮中張聖人,應當不是很難!

且不說此處眾人爭前恐後要去行文,張瑚看在眼里,如何不曉得他們所圖,心中略微盤算,點了個文筆較為出挑的,命他去寫文,這事便算了了。

沒了首功,幕僚們雖是失望,可想到將來此法一成,想要分功,當也不難,是以沒有十分不滿。

到底里頭還有些老成的,道:「此事關系甚大,當要仔細推敲了。」

張瑚腦子轉得極快,道:「推敲是要推敲,只是口說到底無用,我家後園里且有溪流,以溪流為據,便在上頭試試這鐵龍爪揚泥車法,且看行是不行!」

一時商議停當,有幕僚便問了那李公義住處——原是在保康門瓦子左近的客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