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紙驢通玄(2 / 2)

「他就住在通玄觀,每天給人相命為生,我沒想到這老東西還有鬼心思。」

「相命的手段,我覺得是一般般吧,畢竟咱們這邊大多都是窮人,能相個什么好命出來。」

「再說了,他要真能相命,怎么還會穿幫沖撞到各位。」

「不過他這術法的手段確實精妙,我摸了好幾次毛驢,居然沒覺察出任何問題。」

「幸得李大人有手段!」

……

一路尬聊,張烈也給眾人介紹著賣驢的張果子。

「咱們以後還是找點正經本分的商人買驢,道觀那批人很喜歡搞事,防不勝防。」

裴聶覺得練武者太吃虧了,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迷幻迷惑。

武者強大自身,並不擅長操控,只能防范和避免遭遇術法,只有越來越多的經驗,才可能免得一次次的吃虧。

這數天連連吃虧,他已經全無了年輕人的傲氣,開始變的謙虛謹慎。

「道觀的人還是做點實事的,不然他們也過不下去。」

漸漸邁向通玄觀,靠近了潁城的城郊,路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此時臨近天黑,按理是沒這么多路人。

但眾多人都維持著沉默不語,在路上慢慢的行走。

「張縣令,潁城已經貧窮到如此地步了嗎?」

秦懷仁一臉沉重的跟隨在後,他放眼看去,只見著一排排都是貧困者,從頭到尾有近百人。

這些人臉帶土色,身體瘦弱,緊緊閉著嘴巴,極為沉默,生怕多說一句話都會用掉體內的力氣。

若要計算那已經排完隊走人的,那數量便更多了。

這些人手中拿著瓷碗陶罐,似乎在等待前方的施舍。

「潁城地少人多,是有些窮,而且咱們今年的稅有些緊湊。」

張烈回了一句,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常見。

「尤其今年遭遇了旱災,一些小戶入不敷出,只得來通玄觀討些吃食了。」

他引著眾人向前,只見隊伍的最前方,一個穿著破爛道袍的小道士在不斷分發著稀粥。

「謝謝!」

「謝謝道長!」

「謝謝張道長!」

……

直到領了粥,這些人才從嘴里吐出詞來。

還有些溫熱的稀粥在數秒後便入了肚,這些人才彷佛多了一些生氣,晃晃悠悠的拿著碗和罐走遠。

也有一些人小心翼翼的捧著稀粥行走,這大概是想著拿回家去。

想想長安的揮金如土,眾人不由一陣陣的沉默。

久居長安,見多了同階級的人,他們很少見到這種場景。

雖然知曉底層的生活不一樣,但這不一樣的水准上下差的太遠了。

都說如今的大唐走向了盛世。

可盛世之下,還有如此多飢民。

秦懷仁等人難以想象在那亂世的年代,普通百姓過的到底是什么樣的生活。

並州稅重,原因是有汗國在重重壓迫,不得不組建龐大的軍團,也不得不抽調坐騎。

若不能防守住汗國的侵襲,飢民就會化成流民,怕是一口粥都難要到。

「只有掃除外患,百姓才不會受這種苦!」

秦懷仁想到並州的烽火,只覺心中揚名的心思淡了幾分。

倘若要戰,那也並非為了自己而戰。

他似乎有點懂了《九經》上的家國概念。

「張果子呢?」

張烈問向道觀門口的小道士。

這是一間小型的道觀,除了普通道觀的模樣,內堂又供奉著三清的神像,別無多少其他房舍。

道觀周圍還有幾塊菜園子。

一個破爛的馬棚下,一頭毛驢在那悠閑吃干草。

四周的景觀也有限,眾人看了數眼便收回了目光,轉到了張烈問話的小道士身上。

小道士一臉黑灰色,臉上又帶著幾分機靈,見得張烈,頓時就張開了滿嘴的白牙。

「官爺,我們觀主不是和您談買賣去了,您怎么來問我要觀主?」

「這么說,他到現在還沒回來?」

張烈手一頓,隨即看向了眾人。

「要不我們進道觀坐坐,等一等這個張果子。」

他只覺今天惹了一個大麻煩。

若張果子攜款而逃,尋又尋不到,張烈覺得自己可能要變賣家產才能平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