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這樣坐了許久。</p>
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白天。</p>
她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沒有體溫,任由風吹,動也不動。</p>
便是呼吸,都很輕微。</p>
她垂下的眼眸,濃密漆黑的睫翼在眼瞼之下鋪蓋一層濃厚的陰影。</p>
在暗處,九辭遠遠的望著輕歌,不敢走近,滿眼心疼,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p>
九辭就怕這一日。</p>
這些天,他躲在九界不問世事,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如此才能不去想,以為能躲避了。</p>
九辭皺起眉頭。</p>
為什么不哭呢?</p>
這樣放空麻木的狀態,才叫人心疼。</p>
仿佛靈魂已經隨著姬月,去了西天取經。</p>
細雨微微的下,九辭正欲解開披風,走向輕歌。</p>
突地,一聲凄厲的哀嚎聲,讓他愣在了原地。</p>
啊……</p>
整整兩日沒有任何動靜的女子,突地仰起頭,蒼白的臉迎來雨下。</p>
漸漸的,狂風驟雨,滂沱而下。</p>
像一把把刀劍,猛烈拍打著她的身體。</p>
她忽然眼神一狠,面前的石碑被雷巢里強大的精神之力碾碎為齏粉,隨著轟然一聲巨響,石碑碎裂。</p>
她跪在地上,往前爬。</p>
雙手不停地扒拉著草垛土堆。</p>
被雨水洗刷的新墳,挖起來倒也暢通無阻。</p>
沾水的泥土弄臟了一身似是渾然沒有察覺,身下是挖出來堆積在兩側的土堆。</p>
終於,在濕泥之中,輕歌看到了一口棺材。</p>
做工很精致的棺材。</p>
她皺了皺眉頭,張了張嘴,想要說話,頓覺嗓子疼痛到無法開口。</p>
她拿出明王刀,一刀劈砍開棺木。</p>
館內,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p>
輕歌愣住,旋即,丟了明王刀,用雙手來挖土。</p>
「人呢,人呢,人在哪?」</p>
她慌了。</p>
新墳的土被她挖三尺,又開始挖旁側的地。</p>
雙手指甲翻折,十指血肉模糊。</p>
她聲聲凄厲的喊著,直到嗓音徹底的沙啞。</p>
輕歌雙肩抖動,低著頭,濕漉漉的銀發黏在臉頰兩側。</p>
她匍匐下身子,臉側貼著新泥,閉上眼,黑如濃墨的睫翼掛著點點晶瑩的水珠,轉瞬又被雨水沖刷,被新的水珠取代。</p>
她便如此,昏昏沉沉的睡去,沒了任何的意識。</p>
所有的困難,她都能熬下來。可唯獨姬月之死,讓她一時間驚慌失措。</p>
像是,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了。</p>
九辭終於踏步出來,披風裹著輕歌,橫抱起輕歌。</p>
「母親……父親……」九辭低聲喃喃。</p>
母親過的很落魄?</p>
他從未去了解過他們的事,甚至不知他們是誰,只因於他來說,比妹妹還要陌生。</p>
他低頭看著輕歌慘白如紙的臉,眉頭壓低,緊抿著唇瓣。</p>
若說在此之前,對於妹妹,他還只是有著模糊的概念。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何為兄長。</p>
兄如父,如天,如刀。</p>
他的動作愈發輕柔。</p>
他想守護著懷中的女子,想為她斬妖除魔,為她頂天立地。</p>
「輕歌,你好,我是哥哥。」</p>
九辭站在大雨滂沱中,忽然抬起頭笑的邪肆又溫柔。</p>
像落魄無家的王子,掩不住骨子里衍生而出的華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