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6章 東帝之徒,決不言敗(2 / 2)

「林大人,當真要屠戮北風山嶺嗎?」顧熔柞倒不是心疼那些無辜的人們,只是擔心自己的名聲,真要做那遺臭萬年的惡人嗎?

「顧君, 你切莫忘了,於東洲子民而言,你顧熔柞早已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了,如今你縱然心懷善意,亦無人會感恩。顧君應該明白,不狠心,難立足於世間。你若只是偶有惡意,的確會被世人詬病,當你成了真正的屠戮者,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天下人,便不會辱罵你。那群庸俗愚昧的懦夫百姓們,不過是被人煽動的牆頭草罷了,他們膽小,恐懼,絕不敢反抗你的旨意,只要你夠狠,能夠令天下人感到恐懼。」顧熔柞嗤笑一聲,說道。

顧熔柞緊抿著唇,旋即下跪,雙手拱起:「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林大人今日之言,令顧某茅塞頓開,猶似醍醐灌頂,顧某定不敢忘林大人的教誨和提攜之恩。」

林鶴山當即把顧熔柞扶起:「顧君這是做什么,他日顧君是東洲之帝呢。」

東帝……

這兩個字,宛如雷霆猛擊,叫顧熔柞頭腦發熱,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一生所求,莫過於東帝二字,奈何大業將成時,半路殺出個野丫頭,奪他東帝之位,謀他東洲江山!

林鶴山又道:「聽說有人在北風山嶺做了數十座夜輕歌的雕塑,你想想看,你在東洲那些年,誠誠懇懇,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夜輕歌一來,就獲得了他們的敬仰。這片土地的子民,是有多冷血啊……」

聞言,顧熔柞額頭青筋暴起,雙手緊攥,滿腔怒氣似要凝為實質絞殺長空風聲。

此刻的顧熔柞全然忘了自己曾在東洲喪心病狂說了些什么。

輕歌初為東帝時,依舊有許多人詬病,不屑。

然而,她揭穿了顧熔柞的真面目,敢在神主面前為通緝者們說理。

四洲朝比,以往的東洲夾緊尾巴做人,她卻以東洲之名,大放異彩,叫東洲的修煉者,敢在寬闊天地間昂首挺胸,滿臉自信。

這些,都不是顧熔柞能做到的。

他為八君之首時,欺騙東洲修煉者,不把東洲女子當人看,在外卻對其他三洲的人點頭哈腰,故作諂媚。

那卑微拍馬屁的模樣,真是叫人惡心至極。

輕歌之所以能有如此高的威望呼聲,很大的程度來自於拯救了東洲女子。

顧熔柞一直都忽視了,女子是不可小覷的,枕邊風又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那些姑娘們,崇拜、敬重輕歌,哪怕有朝一日戰爭開啟,在殺戮死亡里,她們亦會喊著東帝的名字,驕傲的死在這片土地,將身體化作肥沃的土料,溫養著一代又一代的人。

「天下百姓,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林大人,殺吧,拿下這些人頭,成就我們的功勛!」顧熔柞道。

林鶴山笑了,輕拍顧熔柞的肩膀:「顧君,你的確是成大事的人,北風山嶺三十萬人頭,我分你五萬,戰事結束後,我會在神王、方大人面前為你美言幾句,舉薦你為東帝,一統東洲,臣服宗府。」

五萬人頭……

顧熔柞心動了,感激不盡地望著林鶴山。

是了,神王以人頭封賞的命令下達,那些士兵們就算前線殺敵,又能分到幾個人頭呢?還不是俱被林鶴山、顧熔柞之流瓜分。

底層的人,都是上位者手中的利器。

至於顧熔柞,則是明白這個道理。故此,當他得知自己可以分到五萬人頭時,感動萬分。

身為一個東洲人,要拿下自家土地上五萬子民的人頭,去其他地方封賞,倒也不知是何人的悲哀?

因西北二軍的逼壓,北風山嶺的人們,陷入了無端的惶恐里。

縱使他們曾為東帝站在山嶺上放聲高歌,然,當死亡將要來臨的那一刻,只有顫抖的恐懼。

若是可以活著,又有誰人想死呢?

都說生存艱難,死亡輕松灑脫,實則,又有幾個人可以做到殺死自己呢。

當一個人朝自己拿起屠刀時,她一定經歷了太多太多的生不如死。

「尤姑娘,西北大軍已到山嶺十里外!」北山,尤兒正在石屋與幾位戰士討論戰事,有人匆匆來報。

「結界已經消失了,留下一萬戰士與我拖住西北大軍,剩下的人護送他們撤退。撤退路線,從北山南嶺出去,離開了東洲,可以去往四海城,或是九州中州,隨便去哪里,只要活著就好。離開了這里,我便不能保護他們了,告訴他們,一定要靠自己活著。」

尤兒凜然道:「告訴東洲的戰士們,實力較強者,留下來與我拖住時間。你們要記住了,留下來的人,必須拿血肉築成城牆,甚至沒有多少活的希望。所以我希望是自願留下,我也不會強迫任何一個人。戰事迫在眉睫,快速下達命令,不可耽擱太久的時間。」

尤兒握緊了長槍,一身戎裝,驀地站起,散發出駭然的氣勢,面無表情,宛如一個不懼死亡的女將軍。

「尤姑娘,你帶著他們撤吧,我們留下就好。」有個東洲戰士急道。

尤兒低頭望著手中長槍,回眸一笑,灑脫道:「撤?我乃東帝之徒,我絕不撤退,我將堅守北山,直到我的生命盡頭。即便今日東洲遭受敵軍圍剿,我亦能自信說出,我是東帝之徒,決不言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