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風無月,星稀露重。
唐菀躺在床上,按理說奔波一天,沾了枕頭就該睡了,可能是剛到了陌生環境,也可能是知道江錦上與她之間,只隔了一個櫃子。
怎么都睡不著,在床上輾轉反側。
最後干脆起身,將萬歲爺從龜缸取出,放在桌子上,它一開始縮在殼子里,後來探著腦袋,爬了兩步,唐菀剛想拿東西逗它,它直接縮進龜殼,再也不出來了。
脾氣倒是大,難怪要叫萬歲爺了。
萬歲爺作為一只烏龜也很無奈:
深更半夜,為什么要強迫它出來營業?
唐菀實在無法入睡,干脆拿了紙和本子,開始設計點翠首飾,卻忽然聽到隔壁傳來塑料瓶掉落的聲音……
在地上滾動著,里面裝著東西,窸窸窣窣。
她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了。
她走進書櫃,低聲道,「五哥?」
沒聲音。
「五哥?」唐菀略微提高些聲音,隱約的,她好像聽到隔壁還有細碎的聲響,深更半夜,突然進一個男人房間,總歸不太好,可對面分明有動靜,卻不吱聲,她心底也忐忑。
猶豫著,還是打開了櫃子。
床頭開著燈,光線雖暗,也能看清江錦上半靠在床上,被子只蓋到腰腹以下,胸口猛烈起伏,呼吸急促,甚至有些微喘……
「五哥!」唐菀快步走過去,順手撿起了地上的葯瓶,「你怎么樣?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要吃這個葯?」
江錦上似乎沒什么反應,只是緊皺眉頭,表情很痛苦。
她伸手摸一下他的額頭,指尖剛碰到,如冰刺骨,怎么會這么涼?她又碰了碰他的臉,手指往下,想試一下他的手,是不是渾身都這么冰……
只是剛碰到他的手腕,他手指略微動了動,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冰涼的觸感,瞬時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唐菀倒吸口冷氣。
忽然就想到之前江錦上在平江也生過一次病,那時候她進入房間時,內里溫度也是高得驚人。
「菀菀——」他聲音嘶啞。
「吃這個葯?」
他點了下頭。
葯瓶上有標注服用方法,唐菀倒了四粒葯,又到處找溫水,最後才挨著床沿坐下,扶著他的肩,他身上沒什么力氣,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了唐菀身上。
呼吸粗沉,急促短暫,恰好落在唐菀側頸處,就像是冬天,有雪花竄入……
簌簌落下,盡是涼意。
「五哥,吃葯了。」
她將葯丸送到他嘴邊,他擰著眉頭,似乎聞著味兒就不想張嘴。
「五哥——」
她刻意壓著聲音,更加溫軟糯人,幾乎是哄著她的。
江錦上張嘴吃了葯,唐菀又給他喂了幾口水,才讓他躺下,幫他蓋好被子,可他身上仍舊很涼。
京城早已集體供暖,房間溫度很高,床上也只有一床薄被,唐菀找不到備用被子,干脆回屋,把自己的被子抱過來,都裹在了他身上。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你等一下,我去下面喊人!」唐菀沒處理過這種情況,幾番下來,緊張得渾身都是熱汗。
她剛想抽身離開,手腕被他拉住了……
江錦上沒什么力氣,就輕輕扣著她,「別……去。」
「不行,你等著。」唐菀說著就掙開他的束縛。
可江錦上再度拉著她的手,那冰涼的觸感,緊箍著她的手腕,涼得讓人心顫,「……沒、沒事了。」
「吃了葯、就好……」
他聲音斷斷續續。
「你確定吃了這個葯就能好?」唐菀認真看著他。
江錦上艱難得點頭,整個人跌進床上,昏沉睡去……
唐菀知道他不想驚動家里人,可是他目前的情況,她沒經驗,這要是出什么事,她擔待不起啊,猶豫著,決定先觀察幾分鍾,如果症狀緩解,她就不去叫人。
吃了葯,他整個人好像睡得舒服了些,連呼吸都逐漸變得平穩了,只是身上溫度卻並未回暖。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合在手心捂著。
又過了約莫一個小時,他身上好似發了一層汗,唐菀找了毛巾,略微給他擦了下,大概凌晨四點多,他身上逐漸有了些溫度,唐菀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和側頸,方才長舒一口氣……
她的被子還在江錦上床上,就算讓她此時回去睡覺,也不可能安心的,就干脆趴在床邊眯了下。
白天趕路,下午收拾房間,晚上又折騰了半宿,她最後那點精力都被抽干,剛闔了眼就睡著了。
……
約莫十多分鍾,江錦上卻幽幽睜開了眼,他身子被纏裹住,將他裹成了一個蠶,他略微想掙一下身子,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只手正被唐菀壓在臉下。
唐菀是想著,抱著他的手,如果他有什么異動,自己也能及時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