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帶林逸過來的目的，就是想讓林逸真正加入進來，而接下來的這番對答，將直接決定彼此到底能否成為真正的自己人。

雖然即便話不投機，他相信以老人和林逸的心胸器量，也不會就此成為敵人，但以後一旦出現路線選擇之時，難免是要各走各路漸行漸遠了。

老人上下打量了林逸一番，緩緩說道：「看你行事風格，其實並沒有什么鮮明立場，你所在乎的一切不過是那寥寥幾人罷了，可對？」

「不錯。」

林逸坦然點頭，這就是自己做這一切努力的初心和堅持，若是對方來一句天下為公什么的，那絕對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老人話鋒一轉，轉而說起自己：「老夫與天家的立場之分，其實就是草根與精英之分。」

「天家向來走精英路線，雖然不至於任人唯親，如現任家主天向陽就很善於從草根之中擇取人才進行培養，但歸根結底，只是惠及少數人的精英路線，所有的資源，終究只會落到少部分精英頭上。」

「而老夫則相反，一向主張走草根路線，修煉資源要盡可能惠及更多的草根，給草根一個最起碼能夠成長起來的可能性。」

林逸挑眉道：「修煉界的本質是弱肉強食，弱者愈弱，強者愈強，前輩這個做法與大環境可有點格格不入啊。」

老人灑然一笑：「所以老夫才淪落至此。」

他的入獄，表面上是現任首席許安山的逆襲結果，而其實真正的深層本質，乃是草根路線敗給了精英路線。

同樣的資源條件，十個草根敗給一個精英，這是大概率事件。

「既然如此，如今大劫當前，正是需要整合力量統一戰線的時候，前輩若是復出重新挑起草根與精英之爭，豈不是在拖天家後腿？」

林逸這話問得毫不客氣，連韓起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別看老人如今平易近人得跟個鄰家老農似的，以前可也是個手掌生殺大權的雄主，論殺伐果決，不在他所見過的任何人之下。

老人卻是絲毫不以為杵：「小友說的不錯，老夫曾經一度著相，甚至差點走火入魔，不過如今已經看淡許多，即便還有些許遺憾，也不至於為了一己之念就出去禍亂蒼生。」

「那您這是？」

「若精英路線能扛住大劫，老夫不會吝惜這點綿薄之力，即便去給天向陽牽馬墜蹬又如何？但是老夫前後推演九次，次次皆為死局，思來想去，唯一的生機在於草根。」

「唯有盡可能統合廣大草根的力量，我們才有些許的機會活過未來的這場大劫，否則，十死無生。」

老人清澈的雙眸看著林逸，坦坦盪盪，不見半點心機詭詐。

林逸沉吟許久，抬頭問道：「您何以覺得我會傾向草根？」

雖然自己算是不折不扣的草根修煉者，可要說培養手下，林逸其實更傾向於精英路線，雨露均沾的草根路線不是不可以，只是耗費的時間精力資源太過龐大，費心費力，最後卻事倍功半，有些得不償失。

老人笑道：「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因為你待人不分貴賤，一視同仁。」

「就這？」林逸愕然。

「這就足夠了，這就是你的底色，當真正的選擇擺在你面前的時候，老夫認定你最終一定會選擇相信草根。」

老人對此無比篤定。

林逸苦笑：「您這簡直比我自己都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