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指認(2 / 2)

蓋世雙諧 三天兩覺 2773 字 2021-10-16

「干嘛!我在河邊滑倒了不行嗎?你長這么大沒摔過跤嗎?」大啲現在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爆,那火氣是真大。

「行行……」祖聽風聽得出來,對方怕是有難言之隱,還是別多問,於是他趕緊把話題帶回正軌,接道,「雷堂主所言,應該也是在場的諸位所關心的,祖某也不想多費口舌來說服各位,畢竟我說再多……也不如眼見為實。」他停頓了兩秒,又朝賀茂做了個請的手勢,「我這就請賀茂法師來作法『通靈』,待龔爺的魂魄一到,真偽自明。」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鼓噪。

議論聲雖是此起彼伏,淅淅索索,但確是沒有人再去高聲質疑和打斷什么了。

那賀茂法師也沒耽擱,他在一張事先准備好的草席上跪坐好了,便開始「通靈」。

他這「通靈」的作法過程,出乎意料得簡單——他就只需坐在死者墳前,閉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詞,然後上半身搖搖晃晃的,就算齊活兒了。

說實話啊……現代日本綜藝節目里那些假靈媒,看著反倒比他真。

因為那些招搖撞騙的騙子在搞這些的時候,往往都會借助道具,煞有其事地整出點儀式感;有些騙術高明的,事先還會跟家屬多聊幾句,旁敲側擊地套出點情報啥的。

假如他們只是坐在那兒啥道具都不用,也不跟任何死者生前的熟人交談,閉上眼就晃悠,睜開眼就說已經「請靈上身」了,那一般人肯定會覺得這人不專業。

「這什么玩意兒啊?太不專業了吧。」孫亦諧現在就是這感覺,「這姓祖的找人跳大神也找個像樣點兒的啊,這損人行不行啊?」

「我明白了……」還好黃東來是懂行的,他凝神看著賀茂,便知對方確有本領,「這就是所謂的『召靈體質』吧……」

「嗯?啥意思?這貨還真能通靈?」孫亦諧奇道,「不會吧……這種事你都做不到吧?」

「這就叫術業有專攻嘛……比如有些事我們道士做來簡單,但和尚不會,還有一些,和尚做起來容易,我們卻不行……他們陰陽師應該也是同理。」黃東來解釋道,「就比如說他這『召靈體質』吧,據我所知,有這種體質的人不用對『道』有太深的研究,就可以使出『術式』、還能很容易地『請神』、『通靈』,血統夠純的話,一出生就會開陰陽眼……」

「喔尻,這么牛逼的嗎?」孫亦諧驚嘆道。

「牛逼是牛逼,但有代價的。」黃東來回道,「這種體質和所謂的『先天靈骨』一樣,實屬萬中無一,而且和『先天靈骨』不同的是,召靈體質的人如果沒有懂行的人保護和引導,那很小的時候就可能被鬼靈精怪什么的占走身體或者自己發瘋而亡……」

孫亦諧聽到這兒,稍稍思考了兩秒,便道:「那這個賀茂隼人能活那么大,還成了專業人士,說明他是世家出身咯?」

「八成是吧。」黃東來道,「說起來我們在以前的宇宙所聽過的那些傳說中的『陰陽師』,好像大多也都是世家吧?」

他們想得都沒錯,不過他們都沒往深處想,且有所不知……在這個宇宙中,現存的那些陰陽師大世家,對家族繼承人的血統純度都有著巨大的執念,為了保證每代人中至少有一個純度極高的「召靈體質」者來當家主,他們幾乎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阻止自家的後人自由戀愛以及「催生」這都已經算小事了,由於民間的「召靈體質者」很罕見,即便存在也可能在被發現之前就遇到不測,所以那些陰陽師家族之間互相通婚乃是常態,在一些人丁凋零的時代,家族間交換、乃至爭奪對方家族的女性之事也是常有發生。

像賀茂隼人這種非嫡出的,血統並不那么純的後人,反倒能活得更輕松、更自由些。

「呃——」

終於,伴隨著一聲帶著「重合音」的呻吟,賀茂的「通靈」完成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他不僅變得面無血色,其整張臉的表情和神態都像是換了個人。

「真是死都死不安生……」

賀茂睜眼後,這第一句話剛出口,龍門幫里那幾位頭皮就麻了。

一是因為賀茂的嗓子里出來的是兩個人的聲音,一個是他自己的、另一個就是龔連浚的,這兩種聲音重合在一起發出,甚是詭異。

二是因為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只要是熟悉龔連浚的人,一聽就明白,這就是龔爺本人啊。

「有話就快說,我待不了多久。」賀茂、或者說龔連浚,在掃視了周圍一圈後,並未表現出任何的驚訝,只是淡定地說道。

「幫主!真的是你嗎?幫主!」阿仂那反應可是真快啊,他一邊裝出一副激動的樣子,一邊就走出了人群,還沒走兩步,便踉蹌跪倒,在膝蓋著地的同時,他那眼淚就下來了。

「幫主——」大啲的反應雖比阿仂慢了半拍,不過他那動作更有氣勢,他是在雙手不能動的情況下,下半身一個發力,從轎椅上騰身而起,竄到人群前面,來了個滑跪。

「爹!」龔經義見那倆外人比自己這兒子還激動,不能落後了啊,趕緊也是噗嘰一跪,一路用膝蓋爬到了「父親」面前。

再看那龔連浚啊,他一見這三位圍上來,登時就是踏地暴起,站起來就先沖阿仂心窩子蹬了一腳:「你個笑面虎!」然後又用相同的方式踹了大啲一腳,「你個惹事精!」踹完了他又轉向龔經義,改腳為手,一邊罵道,「還有你個敗家子!」,一邊就扇了龔經義一個大嘴巴,把龔經義扇得在半空轉了倆圈兒、飛出一米,這才落地。

這三招下去,效果顯著。

本來阿仂、大啲和龔經義都是只有七分信,三分疑的,但現在他們能肯定了,眼前這就是貨真價實的龔爺。

因為像這樣的打罵,是不會在任何外人面前展示的,只有他們這幾位經歷過的當事人才知道……當他們做錯事的時候,龔爺在私下里就是這么打他們、罵他們的。

「有屁快放!別在這兒給老子假哭喪!丟人現眼!」龍頭就是龍頭,死了也是綠林道的大哥啊,單就氣勢上來說,他這會兒可比活著的時候還厲害呢。

而當他那詭異的「重音」響徹這夜晚的墳地時,在場的其他人才有點後知後覺地感到了這場面有點滲人。

「龔爺。」此時,還是那祖聽風壯著膽子,抱拳拱手,不卑不亢地沖龔連浚道,「此番擾你清靜,也不為別的,無非是想聽你親口說出,究竟是誰害了你的性命……這樣大家才好為你主持公道。」

「哼……」龔連浚聞言,冷笑一聲,「主持公道……說得好聽,不就是想早點把事兒了了,然後可以名正言順地搶龍頭的位子了嗎?」

他這話,實在,露骨。

祖聽風,也敢接:「是,可以這么說。」

「哈!哈哈哈哈……」龔連浚聽罷,大笑出聲,「好!不愧祖幫主,敢作敢當!我龔連浚佩服你!」

「彼此彼此。」祖聽風這句,也是有感而發。

這兩個人,雖然從未和和氣氣地聊過一次天、喝過一杯酒,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了解彼此、欽佩彼此。

這些在道兒上混跡多年的上位者們,很多都是這樣——他們最欣賞的,往往是自己的宿敵,而最鬧心、最鄙夷、最厭惡的……卻是自己身邊的那些「至愛親朋」。

「今天在這里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覺得祖聽風會找人來暗算我的……都是他媽的蠢蛋!」龔連浚這就把自己兒子給罵進去了。

祖聽風聞言倒是一喜,心說這姓龔的可以啊,這就是人之已死其言也善吧?

不料,龔連浚的下一句就是:「但要我說,最合適去接『龍頭』這班的,還得是昊璟瑜昊兄弟,姓祖的你跟他比還是差點兒。」

「我特么回頭就把你骨灰給揚了……」祖聽風這內心也跟坐電梯似的,一會兒開心一會兒罵街。

「不過最後要選誰,還是得由你們這些活著的人來定,我看好誰,那沒用,我要是看得透,我也不會死了。」龔連浚這話,堪稱反復橫跳,說了等於沒說啊,不過他最終還是說了句有用的,「行了,你們也不是來聽我念叨這些的,你們不就想知道是誰害死我的嗎?那容易……」言至此處,他忽然抬手一指,點中了人群中的一位,「就是他!」

唰唰唰……

這一瞬,所有人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而被他指認的那位,也已是驚恐滿面。

「就是他!」龔連浚緊跟著就念出了對方的諢號,「師爺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