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余燼(1 / 2)

蓋世雙諧 三天兩覺 2423 字 2020-06-11

西風過處,烈馬遽行。

但見一條高壯的漢子,在那蒼茫的大地上策馬而奔。

他的名字,叫木理延,是五靈教的一名細作。

十二年前,他奉前教主易世雄的直接命令,潛伏到了正義門之中,從一名最底層的普通弟子做起,找機會接近沈幽然,並負責監視其一舉一動。

而如今,隨著沈幽然的死,他的任務終於也是結束了。

他騎著五靈教同門們提供給他的千里快馬,背著裝有沈幽然頭顱的包袱,日夜兼程地奔赴了五靈教現在的總壇所在——鎮靈山。

自十一年前,易世雄去世、總壇被毀後,五靈教元氣大傷,其後便一直在暗中蟄伏。

但五靈教和天奇幫不同,他們並不是靠著個人崇拜或是某一個武功特別厲害的教主而崛起的,他們依靠的是教義、是信仰。

人一旦有了信仰,就會變得很容易操控。

他們可以將是非、邏輯、乃至生死全都置之度外,義無反顧地做出讓常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來。

教主死了,總壇滅了,都沒有關系,只要教義還在,自會有新鮮血液被引入。

更何況,當年的五靈教,也並非是全軍覆沒,還有很多在十三路宗門圍剿時恰好在外執行任務的教眾並沒有死在那一役中。

另外,教主易世雄的另一個兒子,也沒有死。

那個孩子,當年只有五歲,名叫易世傾。

他之所以不在五靈教的總壇中,是因為易世雄不敢讓他待在身邊。

此子出生前,便引得怪象頻發;自從他母親確認有孕在身後,其居住的屋子附近每日都有鳥落蟲死,有些野狗豺狼聞到氣味來吃鳥的屍體,但一靠近那屋就嚇得嗷嗷哀嚎,扭頭逃竄。

易世傾出生那晚,更是狂風大作、天狗食月。

風,如肅殺的悲鳴。

夜,似至暗的漆幕。

他就是在那樣一個至黑的夜晚,來到了這世上。

易世傾的母親當晚就難產死了,之後的半個月里,負責來喂他的奶娘又是病的病、亡的亡,找大夫來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無奈,易世雄只能求助於當地的方士,讓他們來瞅瞅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結果那些登門的方士,要么是一看這孩子的面相就被嚇得倒地不起,要么就是看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後開始精神恍惚胡言亂語的,沒有一個給出具體的解釋。

後來易世雄也火了,就抓著一個方士,質問到底,對方無奈,只能如實相告。

那方士說:這孩子的命格凶煞無比,乃凶星轉世,凡與其親近之人必被其克死,且離得越近、死得越快……只有遠離、疏遠他,方可保住性命,至於這孩子的血親嘛……無論到哪兒,都是劫數難逃。

說得再直白些,如果你是他的朋友,那最好就別再當他的朋友,離他遠遠兒的;而如果你是他的親人,那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只要這孩子一天不死,你就總有一天會被他克死。

易世雄一代梟雄,本身又是玩兒「教」的,怎會吃這一套?聽完這話,他當場大怒,將那幫方士都給殺了滅口。

然而……那個年頭的人,終究是有點迷信的。

你說他不信吧,其實他心里有點半信半疑,但表面上又不好說出來。

這個孩子,本來算是易世雄的「後備計劃」,為什么說是plan b呢?因為他第一個兒子沈幽然不聽話啊。

哦,對了,那個時候的沈幽然,還不叫沈幽然,叫易世幽;沈幽然是後來他逃出五靈教後自己改的名字,從了母姓。

易世雄眼看著自己第一個兒子一天天長大,把自己當成仇人一般,他也很著急,所以他在外面又逮了個相貌不錯的、也讀過幾年書的女人來,整了這第二個孩子出來。

看到又是個男孩兒,易世雄本來還挺高興的,結果出了這檔子事兒,他又郁悶了。

但你讓他為了算命的說的幾句話就把自己二兒子掐死,這事兒他也干不出來,虎毒不食子嘛。

於是,他就把易世傾送到了一個離五靈教總壇隔著百余里地的縣城里,每個月都派兩批不同的人去照顧他,輪換著來,搞得跟看守scp一樣。

也不知是那些算命的真有本事呢,還是巧合……就這樣過了三四年,易世雄還真掛了。

從某種角度來看,這倒是跟那個「距離與死期成正比」的理論不謀而合。

同理,這孩子那同父異母的哥哥,即沈幽然……因為在那孩子出生後沒幾年就從五靈教出走了,一直和他天南地北的隔著,又多活了十幾年。

當然了,這種事,誰也說不清楚。

總之,今時今日,年僅十六歲的易世傾,已然是五靈教的教主了。

他是不是凶星轉世,無法驗證,但他是不是練武奇才,這點倒是可以肯定的。

有多奇?大概和林元誠同一等級吧。

而且,易世傾可是從小就練著五靈教中的各種上乘武功長大的、那些雜七雜八的垃圾武功他碰都沒碰過,跟林元誠這種一直沒遇上名師的際遇可不一樣。

而在心智城府方面,易世傾也是遠超同齡人。

他從來都沒有什么「親信」,他信任誰、喜愛誰,誰就會死,所以他的手下們在公事之外,也沒有一個敢與他建立私交的,甚至連馬屁都不敢拍一個,生怕刷到了好感之後被克死。

在這種社交環境下長大的人,獨立思考的能力自然非常強,絕大多數事都可以做到客觀公正,不受他人影響。

要說有什么弊端嘛……就是他的性格在旁人看來會顯得比較冷血,他幾乎沒有同情心和同理心,也不知道什么叫親情友情愛情。

很多在一般人看來非常殘忍的話語或決定,他可以輕易地說出來或做出來。

因此,這天,當木理延把他哥哥沈幽然的人頭送到他面前時,他也只是很平常地瞥了一眼,隨即就差人把那頭拿去燒了,燒完裝罐兒里,往祠堂里一擺,給個牌位,他也算給祖宗們有個交代。

你指望他為了這個從來沒見過面的哥哥唏噓一番?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