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

滿腦子想的就只有一個念頭:不要被他們找到,自己消失才好。只要自己消失了,他們就能做回好哥們兒,做回好朋友。

只要自己消失了,世界就平靜了。

或許是被這個念頭驅使,她在大路上跑了沒兩步,就鑽進了護林員用的小道,沿著山坡向上艱難地爬著。木屐本就不適合走山路,走到半山腰丟了一只,再走一段又丟了一只。白白的襪子在灰土遍布的山上踩得臟兮兮的,白嫩的小腳被碎石和樹杈硌得生疼,不久便滲出血跡。

春天喘著粗氣,坐在路邊,終於是走不動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往哪兒走了。

剛剛只是憑著一口氣在爬,如今停下來,才發現山林之間簡直黑得可怕,靜得嚇人。蟲鳴也變得陰森起來,四周似乎不知道有誰的眼睛似的一直在瞪她。

春天瑟縮著,艱難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走著。方才沖動的念頭消失無蹤,她不斷從灌木叢中解救自己被掛住的寬大衣袖,酸楚地開始思念家里溫暖的燈光和悠太那張還在生氣的臭臉。

不過……應該走到山頂就沒問題了吧山頂是神社,常年有人在的。

想到神社,羽生晴海的身影在腦海里浮現出來。好幾天沒見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想自己,不知道他現在在干什么……

萬一羽生在生她的氣,看見她這一身狼狽的樣子直接把門摔上可怎么辦啊

越往上爬,似乎天氣也越冷。春天凍得渾身都在哆嗦,兩腿發軟,腳疼得幾乎動不了。這時,她忽然看到,前面隱隱到了樹林的盡頭,不知道是山路還是空地的地方,有白晃晃的手電筒的光

「喂等一下有人在嗎」春天高聲喊著,跌跌撞撞幾乎是從林子里被吐出來一樣沖了出來。的確那里是條石板鋪的小路,大概年久失修,石板都被踩得破碎了。擎著手電那人不是護林員,也不是巡警,短袖的素白襯衫加上條簡簡單單的牛仔褲,竟然穿出了救世主的味道。

春天第一次如此發自內心地因為見到羽生晴海而高興。

「春天」

羽生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滿滿都寫著不知道該嫌棄還是該嘲笑。的確,春天現在的樣子狼狽到了極點,好端端的浴衣袖子被刮破了好幾個口子,頭發上刮了枯樹葉,白色的連趾襪臟兮兮全是灰泥,前端還隱隱透出銹紅色的血痕。白嫩的小臉,更是掛了兩行淚,和幾道不明的擦傷。

「學長,我、我迷路了……」

春天低著頭,不敢看他。

「……去參加花火大會了」

羽生很難得地沒有嘲笑她,而是問了個寒暄一樣的弱智問題完全是因為此刻被春天這副可憐樣子震驚得連嘲笑都忘了。春天慚愧地點點頭。羽生一臉無奈,嘆了口氣伸出手:「來吧,我帶你回神社,打電話讓你家長來接。」

春天伸手握住他的,在羽生的攙扶下艱難地走著山路。腳磨得太痛了,沒走幾步,她就踉蹌著跌進羽生懷里,疼得直吸氣,眼睛里淚珠打著轉兒就要落下來。

「你說,你去看個花火大會怎么就能搞成這個樣子」羽生的語氣似乎很是無奈,停下來,蹲在地上好脾氣地說,「上來吧,我背著你。」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