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禁深宮芳心碎(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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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靈獨自一人站在長長的宮外回廊中,隆冬的花園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素凈,唯有幾枝紅梅欺霜傲雪,不甘寂寞的吐露著芬芳。

被屋外的寒風一激,毓靈昏昏沉沉的頭腦略微清醒了一點,她從懷中掏出一張被層層包裹在絹布中的紙片,紙上龍飛鳳舞的寫著「毓靈」二字,正是王桓之的「遺作」。

毓靈將紙片湊近到眼前,紙上那兩個遒勁秀雅的大字仿佛在無聲的嘲笑著她,她緊緊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狠將它揉作一團,用力的扔了出去。

紙團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輕輕砸在紅梅樹上,然後墜落到樹下厚厚的積雪中。

一雙瘦削白皙的大手將它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用衣襟擦去紙上沾的水漬。

「原來郡主一直貼身珍藏著桓之的字墨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毓靈的嬌軀陡然一顫,慢慢的轉過頭,只見一片茫茫白雪中,風神俊秀的男子輕輕嘆息著,冠玉般的臉上露出悵然的神色。

王桓之深深望著毓靈,突然莞爾一笑,姿態瀟灑的輕輕彈去寬大的衣袖上沾上的晶瑩雪花,大踏步的朝她走了過來。

見他朝自己走過來,毓靈沒來由的一陣心慌,恨不得拔腿就走遠遠躲開他,轉念一想,為什么要躲他?明明是他算計在前欺騙在後,她心虛個什么勁呀!於是她勉強收攝心神站穩身子,神色漠然的淡淡說道:「元魏已亡,我一介亡國之女,早已不是什么郡主了。倒是王大人,到哪里都是相爺,真是令人欽佩!」

被她這么冷嘲熱諷了一頓,王桓之臉上倒沒有絲毫難堪羞愧之色,反而輕輕一笑,道:「你不奇怪我為什么會死而復生嗎?」

「不過是詐死罷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呵呵,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差點為你死了的。」王桓之仰起臉遙望天空,俊逸的臉上浮起苦澀的笑容,「你應該知道,你對我用的媚神原是會讓人思戀成狂,不死不休的。我之所以僥幸不死,此刻還能活著站在你面前,全仰仗陛下的救治。」

「你是說,宇文清嵐救了你?」毓靈愕然道。

「沒錯,正是陛下。」王桓之頷首道,「你有沒有發現你的媚術對陛下沒有任何影響?」

「這……你怎么知道?是他告訴你的?」

「你有所不知,陛下自幼修習般若心經,修為之深已臻化境,般若心經源於天竺大乘佛教,修煉之人心若磐石,不為外物術法所迷,所以你的媚術自然無法迷惑他。我本已是殘燭之末,油盡燈枯之際,卻得陛下以般若心經的玄功悉心救治,助我勘破心魔,這才撿回這條性命。」

原來如此!毓靈突然想起那本記載媚術要訣的書最後提到,此等媚術唯一的克星就是修行般若心經之人,然而般若心經在中原已失傳多年,誰曾預料北燕皇帝居然是修煉此門武學的高手,自己居然還妄圖用媚術勾引他,真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么多訊息,不過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要賣國投敵?在元魏你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來到北燕你也未必能有那樣的地位。」

王桓之聞言輕嘆一聲,默了半晌,才開口道:「我跟陛下相識於十年前,那時我還沒出仕,獨自一人四處游歷,巧遇微服出巡的北燕皇太子、,開始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兩人相談甚歡,志趣相投,結為莫逆之交,後來他才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並且盛情邀我來北燕效力,但我的家族和親人都在元魏,所以我一直都沒有答應他。然而這次我為他所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何況陛下天縱英才,雄才偉略一代明君,而元魏及其掌權階層早就腐朽不堪,天下歸一既是大勢所趨,亦是萬民福祉,所以我才下定決心接受他的邀請,輔佐他左右。」

「你現在投靠了宇文清嵐,自然處處維護他,不過在我眼里,他不過是個陷百姓於水火的戰爭狂罷了。」毓靈冷笑著反駁道。

「毓靈,我知道你對陛下毀你家國心存仇怨,我現在勸你,你也未必聽得進去。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想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就不要輕易挑釁觸怒陛下。因著我被你算計的緣故,陛下對你的初始印象並不是很好。」

「哼,王大人還是管好自己吧,毓靈賤命一條,不勞您操心了!」

毓靈冷笑著一拂袖,轉身欲離開,卻被王桓之一把扯住衣袖,猛地的帶入懷中,飛快的在她唇邊印下溫柔的一吻。

「你……你干什么?」毓靈冷不防被他偷襲成功,花容失色的嬌叱著推開他,被親的櫻唇卻留下被灼傷一般的熱度,熊熊的燙紅了半片臉頰。

王桓之柔情脈脈的凝望著她,明明身上她種下的媚神已經破除了,但為何見到她還是會心旌搖曳情不自禁呢?

「毓靈,老實告訴我,見到我活著,你是歡喜還是失望?如今你的心里還恨不恨我?」

恨不恨他?明明該是斬釘截鐵的答案,毓靈心中卻迷惑和搖擺了,胸中的醉意再次涌上來,眼底的淚花竟然不受控制的泛濫起來,她凄然一笑,喃喃道:「恨不恨呢?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會原諒你;但你還活著,我就不得不恨你……」

她凄迷哀傷的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心,王桓之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她,不料身後卻傳來德公公尖利的聲音。

「哎喲我說王相,您怎么跑到這里來啦?陛下正四處找你呢!」

王桓之無奈的望了毓靈一眼,低聲道:「我不便久留,先進去了,請記住我說過的話,盡量順著陛下,不要冒犯他。」

毓靈無力的倚著長廊的大理石柱,耳畔聽著王桓之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怔怔的望著灰暗的天空,俏臉上滑下兩道晶瑩的清淚。

毓靈神思不屬的斜倚著廊柱,耳畔傳來大殿內悠揚歡樂的絲竹之聲。看來哪里的宮宴都是一樣的,歌舞升平,醉生夢死,似曾相識的場景,讓人幾乎以為身在故都洛陽,只是,毓靈自嘲的揚起嘴角,如今所有的熱鬧都與她無關,她只是個寄身敵國的外人罷了。

北國飲酒之風更盛,源源不斷的美酒送入殿中,送酒的兩個宮女看起來正值豆蔻懷春年華,邊走邊嘰嘰喳喳聊著。

「春桃姐姐,你看到那位新歸降的王相沒?以前聽人形容琅琊王氏都是芝蘭玉樹,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呢,那風度那氣質,真正像神仙中人呢!」年紀較小的那位宮女臉泛紅暈的說著。

「嘻,所以秋韻妹妹是看上那位芝蘭玉樹的王相了嗎?聽說他喪妻多年,尚未續弦,妹妹還有機會哦。」春桃笑著打趣道。

「姐姐就會笑話我!剛才不知道是誰盯著我們冷峻剛毅的魏王殿下看個沒完呢?」

「什什么啊!我才沒有呢!」春桃漲紅了臉矢口否認。

「不過呢,依我看,不管是王相還是魏王,到底不如陛下天縱英姿,俊美雄健」

「喲,看不出你這妮子心還挺大呢,不過我勸你死了心吧,陛下這樣的君王不是你我這等身份的人能夠肖想的。」

毓靈聽得無聲的笑了笑,突然招手叫她們過來,伸手從托盤上取下一壺酒,在宮女訝異的目光中緩緩飲下一口。

不錯,上好的梨花白,原來哪里的慶功宴都是飲梨花白呢。

毓靈微微眯起杏眼,慵懶的揮退了宮女,一人對著冰雪自飲自酌。浮生若夢,但願長醉不願醒,難怪那么多人嗜酒,醉了多好,什么煩惱都沒了。

突然,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側邊伸過來,毫不留情的奪走了她手中酒壺。

「大膽!」毓靈憤然轉頭怒斥道,等看清了來人,不由的杏目圓睜,「是你!」

來人正是宮女口中冷峻剛毅的魏王宇文振韜,只見他身著一襲華貴的墨藍色錦袍,頭束金冠,腰纏玉帶,比起從前的戎裝形象少了一份剛猛,多了一份雍容。

宇文振韜濃眉緊鎖,將從她手上搶下的酒壺毫不留情的拋到一邊,沈聲道:「別再喝了!」

「你憑什么命令我?樓振韜,哦不,現在應該改口叫宇文振韜了。」毓靈眼中已有了五分醉意,仰頭咯咯笑著,聲音也不由得尖銳起來,「魏王殿下不在里面接受群臣的恭賀,跑到我這兒來有何指教啊?」

「靈兒,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宇文振韜臉上難掩失落。

「嗤,殿下的稱呼大為不妥,我如今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婕妤,但好歹也是你皇兄冊封的妃嬪,你該叫我皇嫂才對。直呼我的閨名,未免有失禮數吧?」毓靈懶洋洋的笑著,見宇文振韜因為自己的話而露出傷痛的神色,心中升起幾分報復的快感。

「兩國交戰,我身為大燕的皇子,忠君為國本是份內之事,何況元魏那群腐朽糜爛的王公貴族,根本不配得到我的忠心!所以,你恨我也罷,怨我也罷,我對我的所作所為無愧於心!」宇文振韜烏亮的眸子直視著她,英挺陽剛的臉上滿是堅定無悔。

「好一個無愧於心!」毓靈眼圈一紅,情緒激動起來,厲聲道,「我父母視你如己出,我待你如兄長,你敢說對我們也為心無愧嗎?」

「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出賣過師父,當年皇兄跟王桓之定下的反間計,我並不知情。不過」宇文振韜粗糙有力的大手憐惜的撫上毓靈的俏臉,「我唯一對不起的人是你,我的確是欺瞞了你,你怨我恨我亦是應該,我原以為能夠在城破之時能好好保護你,然而終究還是晚到了一步」

「你以為我會信你?你們姓宇文的沒一個好東西!」毓靈憤怒的揮開他的手,淚水已經盈滿眼眶,白蔥般的纖指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靈兒,我」宇文振韜神色急切,還欲解釋什么,毓靈卻陡然一凜,她清晰的看見在宇文振韜的身後,遠處長廊的盡頭出現了一抹蒼紫色的高大身影。

電光火石之間,毓靈心念一動,突然柔弱無力的jiaoyin一聲,身子一軟便朝前方的宇文振韜懷里栽去。

以宇文振韜的武功身手,若想推開她自是易如反掌,但他卻自然而然張開雙臂將她摟入懷中。

「你們在干什么?!」身後果不其然的響起一聲陰冷低沉的怒喝,從宇文清嵐的角度看去,分明是郎情妾意暗通款曲的一幕。

「陛陛下!」毓靈佯作驚慌的脫離宇文振韜的懷抱,像做了虧心事一般楚楚可憐的低垂著螓首跪下,沒人看到她嘴角浮起的詭異笑容。

「皇兄!」宇文振韜也慌忙跪了下來。

宇文清嵐面無表情的在他倆臉上巡睃了一圈,繼而雲淡風輕的笑道:「六弟,殿里那幫將領正嚷嚷著要找你拼酒呢,朕攔也攔不住,你快去吧!」

「是,臣弟這就過去。」宇文振韜直起身,眼睛卻擔憂的看了一眼毓靈,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那個,婕妤娘娘似乎是喝多了。」

「六弟只管去吧,這里朕會照顧的。」宇文清嵐淡淡吩咐道,語氣隱隱含著不容置喙的強硬。

「遵旨,臣弟告退。」宇文振韜躬身退下,快步朝大殿走去。

等宇文振韜走遠了,宇文清嵐緩緩的踱到還跪著的毓靈身邊,毓靈低著頭,緊張的盯著視線內那雙綉著五爪飛龍的御靴。

突然她感到下巴一痛,宇文清嵐放大的俊顏突兀的貼近了她的臉,那對琥珀色的冷眸中滿是危險的神色。

「貞婕妤,朕記得有警告過你,離魏王遠一點,你當朕的話是耳旁風?」

「臣妾不敢。」毓靈忿然的轉開眸子不看他,梗著脖子回道。

宇文清嵐捏住她下巴的大手倏然用力,令毓靈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強迫她與自己對視,薄唇吐出冰冷無情的話語:「不要試圖挑撥離間朕和魏王的兄弟之情,在朕的面前玩弄小心思,你的道行還太淺了點!」

毓靈好像被雪水澆透,渾身上下都徹骨冰涼,她緊緊閉上眼,如果不這樣,她怕自己心中的怨毒會從眼中流露出來。可惡,在這個男人面前為何自己每次都落盡下風,毫無勝算?

見她一臉不甘的神色,宇文清嵐松開鉗制她的手,猿臂用力將她從地上拉起,罩在她身上的紫貂裘滑落下來,露出嫵媚妖嬈的身段。

宇文清嵐將她帶入懷中,輕佻的在她耳邊低語:「穿成這樣出現在朕面前,愛妃是怨朕這些日子冷落你了嗎?」

不理會懷中的嬌軀突然的僵硬,宇文清嵐轉身對著一旁的總管太監吩咐道:「將婕妤送到春露殿去,今晚准備侍寢。」

不,不要!毓靈心中哀呼,自從在洛陽東宮被他無情lin+ru之後,她就對宇文清嵐的觸碰充滿畏懼和抵觸,幸而這段時間他好像也忘記了自己這個人,沒有再碰過她。今天她原想施計讓他與宇文振韜生出罅隙,誰知卻被他識破,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看起來宇文清嵐這陰險的男人是暗惱了自己,今晚讓她侍寢肯定大事不好,在劫難逃啊!

宇文清嵐滿意的看她一臉蒼白驚慌的神色,嘴角上揚彎起優美的弧度,修長的手指輕撫她白皙優美如天鵝般的脖子,用愉悅而曖昧的語氣道:「愛妃先去洗漱更衣,等宮宴結束朕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