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北平的間諜母親7(1 / 2)

他發現自己雙手從背後抱著賈敏,一只手按在賈敏的小腹上,一只手抓著她

的,腰胯緊緊貼著賈敏的屁股挺動,隔著衣服在她屁股上蹭個不停。

他趕緊松手,滾到床里面,面朝下趴著裝睡,只覺得左臂酸痛,右臂上全是

汗,也不知道這樣抱著賈敏蹭了多久。

賈敏起身,整整衣服,似乎輕輕笑了一聲,出去了。她真是個獨特的女人,

輕佻的言行她做出來,就全無淫褻之感,只是灑脫自然。

何天寶也起身,坐在那里,連續幾夜沒有睡好,頭腦發沉,懵懵懂懂,想著

昨晚的事情,覺得又荒唐又害羞又好笑,不由自主地,也輕輕笑了一聲。

他坐在那里胡思亂想了十來分鍾,忽然聽到院門開了又關,賈敏提著早點進

來,在院子里說:「起了嗎起了就來喝豆漿吧,還有頂好的炸圈兒。」

何天寶答應著走出來。

賈敏把早點擺在桌上,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下個禮拜就是公歷8月13日

了。」

他們倆是7月13日相遇然後開始扮演夫妻的,按照本來的計劃,在8月1

3日前後,於秀會暴病死去。

何天寶聲音干澀:「嗯。」忽然膽戰心驚,不敢看賈敏,匆匆出來三口兩口

吞了一點兒早點就逃了出去。

從這天開始,何天寶以十倍的熱情投入這個蘇浙皖商會的工作,每天拖著金

啟慶找房子,看了幾天隨隨便便就訂了阜成門城牆根下的一處院子,電告南京說

打算用一個月左右掛牌開業。

這地方本是個大車店,後來幾經轉手,戰前是個福建人開的南貨行,七七事

變後,東主闔家逃回了老家,產業被日軍沒收,分成兩半使用,門面繼續出租,

後院征用,駐扎了一個中隊的日本兵。

何天寶喜歡這里跟金魚胡同一東一西,在北平城的兩端。何天寶覺得自己可

以常常借口宵禁住在這里,減少跟母親同床的尷尬局面。

另外住在日本軍營旁邊,也可順便顯示自己跟日本人心無芥蒂。

北平有專門幫人操持場面的知客,金啟慶給何天寶介紹了一位籌建商會。這

位也是旗人,姓舒行六。金大爺和舒六爺委婉地暗示,這地方選得離日本駐軍太

近,可能有些商人不敢來。

何天寶根本不在乎能團結多少同鄉商人,急急忙忙地就想選個日子開業。但

北平人做事急不得,何天寶再三催促,舒六爺堅稱中秋節前就沒有黃道吉日,即

便有也來不及開業。何天寶威脅舒六爺要解雇他,舒六爺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周佛海的秘書發來封電報,含蓄地批評他太心急了,寧滬商人通過不同渠道

向南京政府表示對地址不滿,連華北自治委員會的人也有意見,沒人願意每天在

日本人眼皮底下跟南京打交道。

這正中何天寶的下懷,他就是希望南京不滿意,趕緊把自己弄回南京去,裝

傻充愣說自己這招叫開門見山反客為主,反正也繞不過日本人去,不如光明正大

地擺在他們面前。南京諸公遠隔千里,也沒辦法跟他糾纏這些細節,只能放權。

一切談妥,要付三個月房租了,何天寶才想起自己的錢都給了賈敏,他是帶

著兩個月的活動費來的,南京再支錢要等到九月。何天寶一早出門,去商會那里

打了個轉,出來叫車去了滿清故宮。何天寶從進去,看了三大殿,從東華

門出來往回走,在錫拉胡同停下,走進一家名叫玉華台的飯館。

進店坐下,伙計迎上來,安排座位,敬香煙上茶水——何天寶接了煙沒有抽

而是夾在耳朵上——才問吃什么。

「聽說你們的淮城湯包出名,先來兩籠嘗嘗。」

「這可真是不巧了,您老別見怪——我們今天沒有湯包,材料不好買。」伙

計說的是南方口音,但態度卻學足了北平伙計的殷勤,「我剛才在廚房看見今兒

早上新買的豆腐茄子不錯,還有新送來的鮮魚,要不然我給您配兩道家常菜比

兩籠湯包多花個幾毛錢,而且又新鮮又豐富。」

「那麻煩了,我天生一樣脾氣,不吃豆腐不吃茄子,也不吃魚。」

伙計看看何天寶,問:「要不您來碗面揚州油爆蝦澆頭,跟北平的大大不

同。」

何天寶有些失望,說道:「就要這個。」

這玉華台是軍統在北平最老的情報站,始建於北伐時期,多年來一直深藏不

露,潛伏而不行動,直接向戴笠報告。後來王天木叛變,軍統在北平的情報網被

掃盪一空,只有這里和美國校長司徒雷登罩著的北大幸存。

兩人剛才的對答都是暗號,何天寶說不吃豆腐不吃茄子,就表示說他有事情

希望跟北平站的首腦面談,點菜是他們之前約好的暗號,如果領導在,伙計就會

推薦灌湯包,如果沒人在或者不方面會面,伙計就推薦面條。

何天寶事先准備了張字條,趁沒人注意,塞進了那伙計袖子里。伙計轉身去

了。

紙條里的信號,是表示狀況緊急、請求重慶幫忙調兩萬日本軍票應急,同時

設法運動汪偽政府把他調回南京。

何天寶確認身邊無人注意,從耳朵上摘下香煙,在手里把玩,煙卷側面寫了

一行小字:「老父沉冤,與敵同眠。請誅毒婦,洗心革面。」是何毓秀的字。

想到與敵同眠四個字,何天寶只覺得臉上發燒,把煙噙在了嘴里,借點煙遮

臉,裝作火柴不好用連點了幾次,覺得臉上的紅熱邵褪,才點著了煙慢慢吸著。

知道姐姐平安,他竟然沒有感到一點高興或者放松的感覺,只覺得心亂如麻

的,木然地吸著煙,忽然想到了煙卷上的字,忽然感到煙霧嗆喉,劇烈地咳嗽起

來。

那伙計過來給他倒茶,何天寶擺擺手,說:「沒事兒,你給我弄壺酒來。」

酒來了,是二兩的小壺,入口一嘗,是陳年女兒紅。何天寶一口吞掉一杯,

嘆口氣又喝一杯。煙掐滅在煙灰缸里,余煙還沒散盡,酒壺已經空了。

伙計端來了一個家常菜一碗白水面條。何天寶胡亂吃了幾口就付賬走人。出

門時聽到鄰桌在議論:「這位一定是南方人,居然把澆頭和面條分開吃。」

北平盛夏正午時的陽光極烈,街道房屋白晃晃地放光,連最能吃苦的人力車

夫都躲了起來。

何天寶一個人走在這像鐵鍋又像蒸籠的午後,汗如雨下,渾然不覺。

他相信自己是很想遠離賈敏的,對於軍統能把自己調回南京深信不疑,整個

抗戰,軍統始終對汪偽政權保持著強大的影響力,周佛海戰後受審時堅稱自己是

軍統的雙重間諜。他在心里反復盤算、猶豫不決的,是要不要執行姐姐的願望,

殺死母親給父親報仇。

何天寶滿腹心事地回到金魚胡同,下車換上副禮貌的笑臉,一路跟街坊們打

招呼,回到自己的小院,離大門還遠就聽到一片鴿子叫聲。八嬸剛巧端著盆菜經

過,先打招呼:「何先生回來啦。」又小聲說:「何先生,不是我多嘴,您家這

位野了點兒了——小媳婦兒家家的跑到屋頂上放鴿子,我真是從來沒見過。」

何天寶笑笑,無話可說,點頭走過。這幾天賈敏窩在家里沒事作,又有了何

天寶給她的零花錢,竟然恢復了幾分少女時北平大小姐的作風,每天四九城到處

逛,買了許多零食和用不著的小玩意。

門從里面插著,何天寶打門,賈敏立刻就開了門把他迎進去。

何天寶問:「新買的鴿子」

賈敏得意洋洋:「沒買鴿子,看見有人搬家我買了些舊木頭家伙搭了個鴿子

棚,鴿子都是我拐來的。」她也算本事,八旗子弟家傳絕學,居然能把別人養熟

了的鴿子拐到自己的棚子里。

何天寶站在院子里看,賈敏在西牆下搭了個木頭棚子,仔細一看,就是個大

書櫥改裝的,里面咕咕咕的一片聲音,不知道賈敏今天拐了多少。

再看衛生間地上,大盆里臟衣服堆成了一座小山。顯然賈敏今天只顧玩,什

么家事也沒作。

何天寶問:「你還有衣服換嗎要不要我陪你去買些。」

「好啊……」賈敏隨口答應,然後意識到何天寶語氣不善,一轉眼看出了問

題所在,說:「對不住啊,我沒想到臟衣服堆得這么快,不過招娣明天就來,明

晚你回來看,保證……」

「招娣這陣子是招娣給我洗衣服」

「差不多吧。」賈敏無辜地解釋,「這是組織安排的,我要扮演少奶奶,當

然不能做事洗粗了手。正好,你幫我把這塊板兒釘在最頂兒上——要凳子踮腳不

要」

何天寶站在凳子上給鴿子棚敲釘子,在心里對自己說:「下個月二十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