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入軍界世德二進宮(1)(1 / 2)

騙行天下 滄浪船夫 3024 字 2022-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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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張還山的口風,甄副參謀長越發不把自己當外人,做起事來,也有了底氣,和司令部里的人也熟絡起來,有了人緣。平日聽見別人一聲一聲地首長叫著,心里大為受用。

七月底,建軍節快到了,司令部里正在操辦節日慶典。軍區轄屬的陸軍學校,到司令部來邀請老首長,前去做革命傳統教育報告。甄副參謀長資歷最老,先前又多次外出做報告,反響極佳,政治部主任又來求他。張還山臨走時,曾有囑咐,讓他不要再拋頭露面,見政治部主任找來,便想推脫,無奈政治部主任能說會道,幾句好話說下,就讓甄副參謀長把持不住了,再想想每回做報告時台下的掌聲,心里就有些發癢,何況這回又是給軍校的學員做報告,也是軍隊內部的事,並不算拋頭露面。這樣一想,就答應下來。

報告極成功,中間被掌聲打斷多次,甄副參謀長不得不多次停下,等掌聲消停下來後再講。報告剛做完,一群仕官圍攏過來,手舉記事本,讓老首長簽名留念。在給一個小伙子簽名時,年輕人順手遞過一打稿紙,羞怯地說,「首長,這是我剛寫的一篇論文,想請首長幫助修改一下。」

通常來請求簽名,甄副參謀長是來者不拒的,見小伙子言辭懇切,不好拒絕,接過稿紙,揣進兜里。

從軍校回來,晚上臨睡時,甄副參謀長想起白天年輕人交他論文的事,便從兜里掏出文稿,躺在床上翻看起來。論文中多處出現軍事術語,這些術語,甄副參謀長平時也聽說過,只大略知道而已。在軍事論文中出現,又是用來論述戰略戰術的問題,甄副參謀長還是頭一次接觸,讀過一遍,便覺一頭霧水,不得要領。既然人家請你幫著修改,你又接了下來,就要提出些自己的看法,給人寄回去。現在甄副參謀長看了兩遍,不知所雲,自然提不出什么見解;而一點意見不講,或者講了,卻不著邊際,給人家寄了了回去,難免叫年輕人小視了自己。思量了一會兒,想起作戰室的劉干事,在軍事理論方面有些研究,何不找劉干事幫著改改呢?看看文稿並沒署名,作者也只是把地址和姓名,寫在另一張紙上,夾在文稿中間。甄副參謀長把那張紙取出,從床上爬起,穿好衣服,帶上文稿,到了劉干事的的宿舍。

劉干事正在燈下看書,見是副參謀長進來,起身行了軍禮,等待甄副參謀長的命令。甄副參謀長並沒下什么命令,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小伙子坐下,問了句,「看書吶,小劉。」

「閑著沒事,隨便翻翻罷了。」劉干事謙遜道。

「好啊,」甄副參謀長拍了拍劉干事的肩膀,誇贊道,「年輕人,就應該有這股勁頭,時刻都不能忘記學習。黨的軍隊,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好干部。」誇了幾句,就從兜里掏出一打稿紙。擔心說出實情,會讓劉干事笑話,信口編了套說詞,「這些天,晚上閑著沒事,我寫了篇文章,心里沒譜,想請你幫我看看。」

甄副參謀長這樣看重自己,劉干事哪里敢不識抬舉,客氣道,「首長真會開玩笑,您的本領,我學都學不來呢,還敢給你看稿子?只是這倒是個學習的好機會,我正想向老首長學些本領呢。」說完,接過稿子,捧在手里。

甄副參謀長又說了些閑話,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劉干事帶著稿子,急匆匆到了甄副參謀長辦公室,進了門,就大加稱贊,「首長,你的大作,我昨天晚上連夜拜讀了,真是高屋建瓴,振聾發聵;不是老首長的大手筆,一般人哪里能寫得出這樣的文章?」

甄副參謀長原本想求劉干事幫著改改稿,今天一早卻聽劉干事來說出這些溢美之詞,疑心這家伙耍滑頭,在變著法兒巴結他。便拉下臉來,訓訴劉干事,「小劉,我們革命隊伍里,無論職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務員,都是革命的同志,要互想幫助、互相學習,不要把江湖習氣,帶到革命隊伍里來,你小小年紀,革命的道路還很長,一定要端正自己的革命態度。」

劉干事原本想先誇贊幾句,再談談個人的看法;不想兜頭讓甄副參謀長訓訴了一通,弄了個大紅臉,嘴唇木脹起來,話也說不流暢。平了平心氣,才嗑嗑巴巴說道,「首長,你誤會我了,剛才我說的,都是真話呀。首長這篇文章中的觀點,代表了當前軍中一批人的看法,只是礙於當前的形勢,很多人都不敢講出來。首長的這篇文章,恰好講了別人所不敢講的話。」

甄副參謀長心里一驚,便想知道就里。只是剛才批評劉干事的話有些重了,便覺得愧疚,換出笑臉,指著身邊的椅子,讓劉干事坐下,笑著說,「當真?你不是在糊弄我?」

「咳,我哪里敢呀!」劉干事也放下心來,挨著甄副參謀長坐下。

「那你給我說說,」甄副參謀長急著問,「這篇文章,究竟好在哪些里?你說細一點。」

劉干事得令,把這篇文章的概要,深入淺出地說了一遍。這一講,甄副參謀長還真聽懂了一點,卻故意裝出考驗劉干事的樣子,把自己現在不懂的幾個問題,提了出來,讓劉干事一一做了解釋。

「剛才你說,軍中大多數人,都有這種看法,卻不敢講,這是為什么?」停了一會兒,甄副參謀長又問。

「咳,首長不比我更清楚嗎?」劉干事說,「現在中蘇友好,結盟締交,但凡有誰說出不利於中蘇友好的話,就會受到追究。首長的這篇文章,標題就是《東北地區防務淺議》,東北地區,當前防務的重點在哪里?朝鮮?南朝鮮?日本?都不是!它們都構不成對我們的威脅,剩下的該是誰,那不是不言自喻嗎?首長在這篇文章中,幾次提到,現在東北地區防務層次不清,缺乏縱深;部分人被眼前的形勢所蒙蔽,邊境上的防務形同虛設;或者只是做做表面文章。這些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您指的是什么。特別是首長在文章中,提到的兩句話:好戰必亡,忘戰必危。更是體現了我們這個民族的傳統軍事防御理念,對當前軍中出現的一些盲目樂觀的傾向,具有警鍾的意義。」

甄副參謀長品出些文章的味道,沉思了一會兒,又問,「照你看來,這篇文章,怎么改,才能拿得出手?」

「不好改。」劉干事說,「首長在文章中,涉及到對結盟國家的防御問題,而這篇文章,離開了這個命題,也就沒有意義了;而要不回避這個問題,勢必要玩弄些文字游戲才成。」

聽劉干事說了這話,甄副參謀長知道,這篇文章還有修改的余地,便求劉干事說,「小劉,你是咱們司令部的秀才,這事就交給你了,幫我改改,改好了,我請你喝酒。」

能替首長改稿子,劉干事哪里會不樂意,當下領了命,帶著稿子回去修改。

改了幾天,覺著差不了多了,謄寫清楚,交給甄副參謀長。甄副參謀長再讀這篇文章,果然語言圓滑了許多,意思也通暢易懂了。

甄副參謀長也不食言,晚上到食堂打來兩個菜,又到街上買了瓶酒,請劉干事到自己宿舍喝酒。首長請自己喝酒,劉干事激動嗓眼兒發抖,借著酒興,大談了一通軍事理論,又把文章里他填加的一些內容說了一遍,甄參謀長心里就有了底,問劉干事,「依劉干事看,這篇文章,到了什么水平?」

「這么說吧。」劉干事醉醺醺道,「和《防務觀察》上的文章比,首長這篇文章,一點兒不比他們差,就是觀點太尖銳了些,《防務觀察》未必敢發。倒是《防務通訊》,能用這種稿子。」

「《防務通訊》是個什么報紙?」甄副參謀長問。

「不是報紙,」劉干事說,「《防務通訊》是《防務觀察》辦的一份內參,不公開發行,只發給師級以上單位。倒是作用不小,比《防務觀察》還厲害呢,很多軍委的決策,都是軍委領導看了那上面的文章做出的。」

送走劉干事,甄副參謀長心里有些波動,心想這么好的文章,交到一個軍校學員手里,未免可惜。再者說,這篇文章,幾經修改,現在已經臻於完善,要是交還給那個學員,一旦他又亂塗亂改,加上些危險的言辭,將來惹出了亂子,又扯虎皮作大旗,說文章是經過甄副參謀長的修改,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豈不是沒吃著羊肉,空惹了一身膻?這樣一想,便坐起身來,開始給那學員寫信。信中說:大作已拜讀,甚感驚訝,不敢苟同。當此中蘇友誼已成牢不可破、萬古長青之勢,大作中卻屢現有損中蘇友誼的言論。念你年幼,思想尚未成熟,謹在此忠告你,切不可再萌生此種危險的思想,更不宜將此種錯誤觀念傳播出去,這會對你的前途極為不利。出於對年輕人的愛護,你交來的文稿,我已給你銷毀,日後不可再提,切記!

回信寄出,甄副參謀長又找來《防務通訊》,依據上面地址,將文稿署上自己的名字,寄了出去。

劉干事預估得不錯,兩個月後,《防務通訊》寄來一封信函,告知大作已刊用,隨信寄上《防務通訊》一本。甄副參謀長打開雜志,看見目錄中,自己的文章赫然其中,後面就是自己的大號。甄副參謀長一激動,忘乎所以,跑到劉干事宿舍,把雜志遞給劉干事看。

又過了一天,稿費匯來了。取了稿費,甄副參謀長又請來劉干事喝酒。司令部里,無人不知甄副參謀長在《防務通訊》上發表了文章。一時間,甄副參謀長儼然成了司令部里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