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還鄉客認子受辱(2)(1 / 2)

騙行天下 滄浪船夫 3240 字 2022-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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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歡一路上急著上前,要認爺爺,不想爺爺太健談,根本沒給她機會。下了車,爺爺又被縣里領導簇擁著進了賓飯,她也插不上嘴。好歹進了餐廳,耳背的爺爺世德,已被縣里派人接到了賓館宴會廳,昌歡見是機會,跑到耳背的爺爺身邊,嘴撮著爺爺的耳根子,指著走在人群前邊的美國爺爺,大聲喊道,「這就是我爺!」

世德眨巴了兩下眼睛,望著向自己這邊走來的世仁,看見世仁身上,隱約還有些許年輕時的影子,心里一激動,大聲呼喊道,「老三!」

已經多年沒人喊世仁「老三」了,冷丁聽人喊了,世仁愣了一下,仿佛一下子被人從遙遠過去,喚回到現實中來。甄董事長停下腳步,直望著對面站著的老頭,也隱約看出些世德往日的影子,正要上前問一聲,世德再也忍持不住了,大聲呼喊道,「我是你二哥呀,世德!」說著,三步拼做兩步,到了世仁跟前,一把摟過世仁,「兄弟啊,這些年,你去哪兒啦?也不給家里來個信兒。」

當著眾人的面,世仁哪里敢說出從前的事,臨時編排,又怕把底兒說透了,加上心里激動,抱住世德的肩膀,不停地拍打著,眼淚也流了下來。「二哥,我二嫂呢?」哭了一會兒,世仁抬起頭,向旁邊的人群里尋找了一會兒,沒看到小柳紅,問世德。

「走了!」世德說著,又哭泣了起來。

「多暫?」

「都快二十年啦。」

一堆人看兩個老頭又哭又說,在一邊急著,又插不上嘴。等二人哭了一會兒,平靜下來,世德松開世仁,指著身邊的昌歡說,「這是昌歡,你孫女。」

世仁聽了,以為二哥老了,口齒不清,把自己的孫女,說成他的孫女,心里也不在意,順口問了一句,「二哥,你幾個兒女呀?」

「唉,我哪有啊,這是你兒子恆安的閨女。」世德嘆息了一聲,說。

世仁吃了一驚,相信二哥世德,現在患上老年痴呆症,說起話來,語無倫次。當著眾人的面,又不好去幫他梳理當年的往事,就不再和世德談論這事。世德看出世仁的疑惑,也知道現在這種場合,無法和世仁講清楚,又嘆了口氣,說,「唉,一時半會兒,也講不清,等回家我再和你說吧。」說著,又指著昌歡身後的恆富說,「這是你侄子恆富,大哥家的老二。」又指著昌艷說,「這是恆富的閨女,大哥的孫女。」

眼見二位老人的情緒好起來,縣里領導趁機上前招呼大家入座。縣委書記致過歡迎辭,宴會就開始了。酒桌上,水陸雜陳,紅白並列,觥籌交錯。世仁心里有事,怕喝多了,透了底,推說不飲酒,像征性地端了幾下杯,酒杯碰了幾下嘴唇,便不再喝;世德也心里有數,照平日在家里的量,喝了兩小杯白酒,也不再喝;地方上的一些酒鬼,見客人年事已高,身份顯貴,也不強求,酒過三巡,便呼三吆四,自己痛飲起來。

人上年歲,飯量大減。世仁兄弟吃了一會兒,放下筷子,說吃飽了,便不再吃。主人也勉強,打算送甄董事長到預先訂下的高檔套房休息。世仁聽了,堅決反對,搖著頭說,要回自己家住。縣領導見客人態度十分堅決,只好順情,說賓館的套間,先留著,待甄董事長回家住幾天,覺得不習慣了,再回套間下榻。指派陪同的翻譯小王,這些天照顧甄董事長的生活。一切分派停當,派車送甄董事長一行人回去。

車到恆安家胡同門口,昌歡說到了,就照應爺爺下車。下了車,世仁站在街口,向四周里望了望,問世德,

「二哥,這塊兒,不是西門口嗎?咱怎么在這塊下車啦?家呢?」

看恆富父女跟身後,世德把剛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扶住世仁的胳膊往里走,悄聲對世仁說,「這些事,等回家有功夫了,我慢慢跟你講。」

往胡同里走了一會兒,進了院里,恆安媳婦見二大爺領著一個老頭進來,後面跟著昌歡、昌艷,便知道這老頭,就是自己的公公了,推門迎了出去,喊了聲,「二大爺回來了。」看著二大爺領來的老頭,卻不知該怎么稱呼。

二大爺看出恆安媳婦的心思,指著世仁,告訴恆安媳婦,「這是你公公。」又指著恆安媳婦對世仁說,「這是你兒媳婦。」

這些天,恆安媳婦一直在合計,見到公爹時,該怎么稱呼才好,是叫公爹好呢?還是叫董事長好?還是叫先生好?合計了幾天,覺得還是應該叫「爹」。可公爹真的來了,到了跟前,恆安媳婦一時又猶豫起來,不知該叫什么好了,見二大爺已把公爹介紹給她了,只是笑著蠕動了幾下嘴唇,並沒叫出聲來,側過身,往家里指了指,說,「請進吧。」

世德領著世仁進了家,指著東側間說,「我住這間。」又指著西側間說,「你兒子他們兩口子住這間。」

看看二哥世德吃飯、喝酒、說話,都挺正常的,不像老年痴呆,卻一口一個「你兒子、你孫女、你兒媳婦,」心里大感困惑。進了里屋,世德分咐昌歡、昌艷端茶倒水,也不理會跟著進屋的恆富和恆安媳婦,只顧老哥倆說話,幾個人就覺得在這里有些多余,識趣地退了出去。世仁看出世德耳背,嘴巴撮到世德的耳邊,悄聲問道,「二哥,剛才在賓館,你說你沒有孩子,又說什么恆安是我兒子,昌歡是我孫女,這倒底是怎么回事呀?」

世德心里激動,一時忘記了小心,放開嗓門兒,看著世仁說,「就是你兒子、孫女嘛。是你和小柳青生的。」

「小柳青?」世仁覺得渾身皮膚一陣發緊,倒吸一口冷氣,驚瞪著眼睛,望著世德,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撮著二哥的耳根子,大聲問道,「你怎么見她的?」

世德怕世仁著急,長話短說,把當年和小柳紅逃亡到天目山下的子墟鎮,從子墟鎮到杭州,從杭州到上海,從上海到武漢,從武漢到西安,從西安到重慶,從重慶到成都,直到還鄉的事,說了一遍。

世仁聽過,如大夢初醒,張大嘴巴,呆呆地望著世德,好半天,才喃喃說道,「這么說,恆安真是我兒子了?」停了停,重復道,「真是我兒子!二哥。」世仁說著,一把抓住世德的手,使勁兒搖晃著,「二哥,那年徐干娘,讓我到武漢送小柳青下店時,她就跟我說,她懷孕了。那會兒,我還以為她在騙我,是想用這種謊話拴住我,就沒理會她,誰料這竟是真的,真的!老天真的在報應我呀。」說著,眼淚流了出來,又停了一會兒,問世德,「二哥,那小柳青呢?」

「也苦呀,」世德嘆聲氣,把小柳青的坎坷,說了一遍。

「這么說,她現在還活著?在青海?」世仁聽完,問道。

「唔,在那兒。」世德說。

「她來過這里?」

「來過。」

「恆安不認她?」

世德不想傷了兄弟的心,沒直說,只嘆息道,「恆安這孩子,命苦啊,在重慶那會兒,你沒看見,我當時心疼得都想殺人啦……」

世仁聽了二哥的訴說,呆坐了半天,自言自語道,「這么說,他大概,也不會認我這個爹了。」

世德了解恆安的性格,也不想欺騙世仁,坐在炕頭不吱聲,坐了一會兒,看世仁還在發呆,心里也跟發酸。想想兄弟幾十年沒見面,今天見了面,卻又讓兄弟糟心,世德就岔開話頭,問世仁,「兄弟,當初,你是怎么到了美國?」

世仁愣了一下,回過神兒來,見世德在等他說話,心里稍稍有些慌亂,好在從美國出發前,曾在心里打過腹稿,便趕緊把現成的話,扔了出來,「不是那什么嗎,」世仁打起精神,侃侃道來,「有幾個朋友,聽說有人在舊金山那里混得不錯,發了財,就打算過去做幾局,幾個人就一塊去了。」

「做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