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4章 范質的奏章(2 / 2)

逍遙侯 大司空 1687 字 2020-08-11

以范質的見識,他自然知道,歷朝歷代的農民造反,都打著均田或免糧的旗號。

而且,王朝建立之初,因為人丁稀少,也執行過分田到戶的政策。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丁的日益增加,土地的兼並也跟著愈演愈烈。到最後,餓極了的農民,在野心家們的煽動下,揭竿而起,上演了一幕幕改朝換代的悲歌。

只是,至今為止,范質遍觀歷史,他覺,只有本朝才真正的執行了均田的政策。

其中的核心要點是:禁止自耕農賣地。若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手頭緊的農民們,可以從李記錢庄低息借貸,這就從根本上抑制了權貴們兼並土地的各種途徑。

正因為,李中易斷了大地主橫財的根源,所以,各地鄉紳們煽動的造反,此起彼伏,一直不絕。

然而,范質卻看得很清楚,李中易敢於掐斷大地主們兼並的途徑,前提是轉職軍官駐扎到亭,甚至是到村。

李中易在打破了皇權不下縣的禁忌之後,對於農村的控制力度,史無前例的嚴密。

所謂旁觀者清,范質下台之後,腦子冷靜了許多,反而看得異常之清楚。

遠的且不去說它了,楊炯參與謀逆,李中易也沒把他怎么著,甚至都沒趕出京城。

正因為如此,讓范質看清楚了,李中易心胸開闊的本質。

所以,范質已經料定,哪怕他上奏章,替柴守禮開脫說話,並不會惹怒了李中易。

只是,范質的夫人楊氏,畢竟是女流之輩,看問題沒有范質這么的深刻,也就無法理解了。

最近一段時間,折從阮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老是咳嗽不止,也就沒有去內閣的值房。

今日,折從阮感覺好多了,也就來到了內閣。誰料,他剛在公事廳內坐定,茶都沒有沏好,就接到了范質所上的奏章。

在范質看來,所謂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沒有任何道理。

周承唐律,漢承周律,皆有議親,議貴,議功的說法。

也就是說,先論血緣的親疏遠近,再論身份的尊貴與否,然後談談功勞是否夠大。只要,柴守禮滿足其中的任何一項,就可以拿錢出來贖罪。

可問題是,本朝建立之後,從各級地方官,到內閣的相公們,都失去了刑案的審判權。

司法的大權,統歸大理寺,及其路、州、縣的分寺,這是李中易定下的鐵律。

而范質卻選擇性的無視了大理寺獨享的審判權,楞是上奏章,扯上了親貴的關系。

范質在奏章里說得很清楚,沒有柴榮的大力提拔,就沒有李中易如今的崇高地位,必須念舊才是。

折從阮將范質的奏章,翻過倒過去,一連看了三遍。忽然,他輕笑出聲,嘆道:「好一位伶牙俐齒的范老相公吶。只可惜,他的看法如今已經徹底的落伍了。」

一旁伺候著的堂後官折富,小聲問折從阮:「老祖宗,您該喝葯了。」

折從阮擺了擺手,說:「不急,不急,我把話說完了,再喝葯不遲。」

折富陪著笑臉說:「老祖宗,您先喝了葯,再把話說完不遲。」

「哼,大妞妞管著我,你小子也要管我,怎么著,馬棚里的馬都刷干凈了?」折從阮吹胡子瞪眼睛的恐嚇折富。

折富卻沒怎么怕,繼續頂嘴:「老祖宗啊,您只要先喝了葯,隨便說啥都成。」

最終,折從阮還是拗不過折富,只得喝了葯,含了顆干梅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說:「范質是真的老了,完全看不清楚形勢啊。」

折富伺候著折從阮喝了葯,這才放下碗,湊趣兒說:「老祖宗,何以見得?」

折從阮等的就是這個捧哏的引子,他拈須笑道:「法度森嚴,皇上比誰都重視。也就是說,不管是誰,無論立下了多大的功勞,只要膽敢犯罪,一律由大理寺按律處置。」

折富聽明白了,他不由嘆息道:「老祖宗,小人記得很清楚,上次有人不服九門提督衙門的檢查,公然打了值勤的差役。結果,那人不僅丟官罷職,而且被趕出了京城。」

折從阮微微一笑,折富說的那人,其實是上蔡侯劉中威。那劉中威的家仆,縱馬在熱鬧的市井內奔馳,險些踩死路人,叫九門提督衙門的差役給攔下來了。

結果,官司打到御前,劉中威一時不慎,不僅丟了侯爵,還被貶去了西北。

經此一例後,京城里的權貴們,一個個都夾著尾巴做人,沒人敢肆無忌憚的為非作歹。

按照折從阮的理解,劉中威恰好撞在了李中易的槍口上,成了一眾權貴們的負面榜樣。

後來,有位朝廷禁軍的副都指揮使,喝多了酒,當街調戲良家之婦。結果,李中易毫不護短的一視同仁,將那位禁軍的副都指揮使,一擄到底,貶為了大頭兵。

這么一來,大家也就都知道了,李中易是在動真格的維護法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