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寄生草(2 / 2)

來去無牽掛。

哪里討,

煙蓑雨笠卷單行?

一任俺,

芒鞋破缽隨緣化!」

這首曲子一波三折,婉轉悠揚,雖然精巧,但從李俠客口中唱來,卻又多了幾分英雄氣概。

不過此曲雖妙,畢竟多了幾分寂寥惆悵之意。

幾個潑皮聽了,不住鼓掌叫好。

魯智深也曾聽過幾回曲子,但聽的都是市井俚語之詞,絕少陽春白雪之調,今天李俠客開口唱曲,他心中好奇之余也多了一分嘆息:「果然他是大戶人家子弟,雖然是大好男兒,但畢竟還藏有幾分脂粉氣!男子漢大丈夫,唱這軟綿綿的小曲兒,能有什么意思?」

他心中本來有點不以為然,但是李俠客一開口,魯智深便是一愣,只覺得這曲子雖然好聽,卻多了幾分寂寥悲壯之意,尤其是唱詞講究,好像一句句都說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去了,一霎時,自己跟隨老種經略相公前半生的事情一一浮上心頭。

他自幼父母雙亡,後來為了吃口飽飯,加入了軍隊,跟隨種師道的種家軍南征北戰,立下不少功勞,後來竟然一路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那當真是威名赫赫,響徹一方。

只是後來誤事,出了差錯,官職一免再免,成了軍營里的一個小小的提轄軍官,跟隨小種相公討口飯吃。只是脾氣暴躁,一直不曾收斂,更兼眼高於頂,傲氣逼人,真要說朋友,簡直一個也無!

倒是渭州城內見到的九紋龍史進算得上一個朋友,但也就是與九紋龍史進還有李忠等人在酒樓飲酒,卻引出了金翠蓮父女被鄭屠欺壓的事情來。

他是嫉惡如仇的性子,當即找到鄭屠,不合言,三拳打死了,最後只得卷包袱逃命,後來在金翠蓮的男人幫助下,出家五台山,當上了和尚。

不過他在五台山上酒肉難戒,大鬧五台山,醉打山門,推到了菩薩,打爛了金剛,將寺內賓客也嚇走了大半,智真長老無奈,修書一封,趕他下了五台,來東京大相國寺討個差事。

從五台山上走下之時,魯智深心中實在悲涼,常人只看他撒潑打鬧,怎知他心中苦悶?

後來在路上又多管閑事,瓦罐寺里差點被生鐵佛崔道成和飛天夜叉丘小乙打死,後來多虧了九紋龍史進,兩人合力之下,才打死一僧一道,火燒瓦罐寺。

他這一路行來坎坷不斷,恰如他半生寫照,無一刻是安頓時候,風波不斷,險惡重重,孤孤單單,連一個訴說心事之人都沒有!

李俠客這首曲子恰恰就是他這段時間的寫照,即便是魯智深為人粗魯,胸無點墨,此時聽了也是思緒紛紛,呆坐樹下,沉默不語。

眾潑皮見魯智深神情有異,歡笑的聲音漸漸放低,不知這豪爽的師父為何聽到這個曲子後,一臉深沉。

魯智深沉默片刻,只是喝酒,接連喝了幾碗,一語不發。

便在此時,不遠處一株綠楊柳上老鴰喳喳亂叫,擾的心煩。

魯智深不在沉默,將思緒盡數收斂,抬頭看向烏鴉群,罵道:「這賊鳥,聒噪的很,擾亂灑家清凈!」

張三、李四等人道:「師父稍等,我等上樹,把這些老鴰窩打下來便是!」

魯智深站起身來,走到垂楊柳前,仔細打量一番,道:「哪那么麻煩?待灑家把它拔出來便是。」

張三道:「師父,你是出家人,不好說謊話。前段時間,我吹牛說能吃下兩個西瓜,結果吃完兩個,拉了三天稀!可見說大話不好收場!」

李四也道:「對,對,對,莫要逞強,傷了筋骨!」

魯智深道:「拔棵樹而已,有什么大話不大話?」

他在樹下擼起袖子,彎腰塌背,雙手一上一下將這株大樹攏了,雙臂猛然用力,身子抬起,便聽的「扎扎扎」聲響個不停,樹下地面不住松動,樹根斷裂聲不絕於耳,一株大樹眼看著被魯智深從地下生生的拔了出來。

現場幾個潑皮混混看的目瞪口呆,禁不住雙膝發軟,跪地參拜:「師父,您是活佛在世啊!沒有千萬斤的力氣,如何能拔起這株大樹?」

便是在牆外也有人大喝出聲:「好大和尚!好大氣力!」

眾人回頭看時,只見一名漢子站在塌了一角的圍牆處大聲喝彩,現場潑皮混混都認識此人,知道他是林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