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花樣作死天團!(1 / 2)

秦國,洛都。

孤寂的宮殿里,只有宮燈搖曳,驅散著夜里的寒氣。

偌大的宮殿之中,不見一個宮婢、內侍伺候。夜風穿牆而過,吹起了落地的紗幔,為宮殿憑添了幾分凄涼。

在殿中,宮燈最為聚集之地,橙黃色的燭光相互疊加,烘托出了一室的溫暖,將坐在殿中軟墊上的黃衫男子籠罩其中。

男子五官俊美,膚色白皙透明,給人一種隨時會破碎的感覺。

他的長發只是用一根發帶隨意捆綁,垂在身後。緊閉的雙眸上,長而翹的睫毛在眼瞼下形成一排陰影。

他靜默的坐著,宛若一尊雕像。

若不是他還有呼吸,恐怕會讓人以為他早已羽化登仙。

夜風透過紗幔,撩起了他的發絲,吹動了他的衣袂,讓他有一種『我欲乘風歸去』的凄涼。

仿佛,他本就該屬於孤獨,本就不屬於繁華塵世。

突然,灌入的風陡然增強了一分,將他散落在地面上的長袍衣擺吹了起來。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他身邊,單膝跪下。

這突來的風,似乎牽動了男子脆弱的氣息,引得他握拳在唇邊猛咳。

黑衣人心中一驚,忙抬頭看向他,自責的道:「屬下該死!」

平息了體內的激盪,秦瑾辰擺了擺手,語氣平緩的道:「與你無關。」

即便如此,黑衣人眼中還是充滿了自責和擔憂。

「主子,屬下帶您出去吧!」黑衣人再次懇請。這已經是他記不得第多少次,向主子說明,帶主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每一次都被主子果斷拒絕。

這冰冷冷的宮殿,不斷的侵蝕著主子羸弱的身體,再這樣下去,如何能熬得住?

手下的請求,秦瑾辰只是搖頭拒絕。

「主子!」黑衣人著急的道。

「我不能走。」秦瑾辰開口拒絕。他宛如被冰封的雙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嘆息道:「終究是我負了他。若此時我再離開,只會讓局勢更亂。」他不能再讓他的家人冒險,更不能因為自己的消失,加劇惡化事情的發展。

如今的秦瑾陽,已經不是他熟悉的那個秦瑾陽。他變得狂妄,變得自大,變得瘋狂,誰也不敢保證,在盛怒之下,他會做出什么。

秦瑾辰緩緩閉上眼睛,阻止了眼里心痛情緒的流出。

「可是你的身體……」黑衣人擔憂的問。

秦瑾辰卻平靜如常,只是淡淡的問:「丹葯帶來了么?」

黑衣人立馬從懷中掏出一瓶丹葯,雙手奉上。

秦瑾辰蒼白而透明的手指從他手中拿起葯瓶,用力攥在掌心,語氣堅定的道:「有這些丹葯,我就能等到他回來,親自向他賠罪。」

沉默了一會,秦瑾辰又問:「還剩多少時間?」

黑衣人抬眸,回答道:「明日就是最後期限,皇城門口已經豎起了高台,重兵把守。還有一隊人從宮中出去,尋找永歡公主的陵寢。」

「他真敢這么做?!咳咳……」秦瑾辰眸中折射出厲色,引來體內氣血翻涌。

「主子息怒!屬下們已經派人去保護永歡公主陵寢了,絕不會讓任何人驚擾到永歡公主。」黑衣人忙扶住秦瑾辰搖搖欲墜的身體,快速解釋。

秦瑾辰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幾下,才穩住體內的不適。

黑衣人忙從葯瓶中取出一粒丹葯,喂他服下。又用內力替他催化,見他蒼白透明的臉頰恢復一絲紅潤後,才松了口氣。

秦瑾辰緩過氣來,對黑衣人道:「告訴古師,一定要保護好雲太妃還有憐憐,我這邊不用管。」

黑衣人強忍著心中的擔憂,用力點頭。

秦瑾辰捂住胸膛,扭頭看向黑衣人,問道:「天牢那邊情況如何?」

黑衣人回答道:「天牢里,我們已經布置了人手。若有什么情況,他們會先將老公爺和慕小姐救出來。在皇城門外,我們也安插了人,若是小爵爺來不及趕回,我們的人也會拼死救出老公爺和慕小姐。主子請放心!」

秦瑾辰閉上雙眼,點了點頭。「我已對不起他一次,絕不能再讓他的家人受到傷害。你們記住,若事不可挽回,救出老公爺他們後,便帶著雲太妃遠離秦國。此次行動,旨在救人,你們不是那三人對手,絕不能正面對敵,一定要速戰速決。」

「主子,那你呢?」黑衣人擔憂的道。

秦瑾辰的計劃中,完全沒有提到自己。

「我?」秦瑾辰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瞬間又隱去。「不必擔憂我,你們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黑衣人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秦瑾辰打斷:「好了,你在這里久了也不安全,快回去吧。」

黑衣人無奈,只好離開。

宮殿里,恢復了一片寂靜。

秦瑾辰坐在原地,注視著宮燈里搖曳的火焰,喃喃的道:「是我將你扶上皇位,帶來這場浩劫,那便由我來終結這一切,將你拉下那至高無上的位子!」

他心中已經決定,在明日事了之後,與秦瑾陽同歸於盡!

秦瑾辰坐在軟墊上,身體早已經疲憊不堪,卻沒有讓他去不遠的床榻上休息。

外面,傳來打更的聲音,離天亮只有不到三個時辰。

突然,宮殿外,傳來一聲內侍的高呼:「陛下駕到——!」

秦瑾辰眸光閃了閃,緩緩閉上。身體卻紋絲不動,絲毫不打算起身迎駕。

褪去了一些青澀的秦瑾陽,穿著一身威嚴龍袍,邁步而入。

在他身後,還站著威風凜凜的御林軍。

只不過,來到殿室外時,秦瑾陽抬起手,阻止了御林軍的跟隨,獨自一人撩起紗幔,走了進去。

他一進去,就被宮燈的光芒籠罩,將他身上象征帝王的明黃色烘托得發著金光。他袍上綉的金龍更是威武猙獰,栩栩如生。

當初,那個對慕輕歌畢恭畢敬,謙遜守矩,曾許諾有秦國一日,就有慕家一日的少年皇帝,如今眉宇間多了幾分勢在必得的高傲。

仿佛,天下已經盡在他掌握之中!

秦瑾陽一進來,就看到了自己皇兄那清瘦單薄的背影,被寬大的袍子籠罩著,顯得越發的孱弱。

他踱著步子,緩緩走近。

繞過秦瑾辰,來到他的對面,與他相對而坐。

宮燈的光,落在他的臉上,給他增添了幾分硬朗。

秦瑾辰緩緩睜開雙眼,眸光平靜的看向他。不知為何,他在這張清雋的臉上,居然看到了幾分自己父皇的影子。

一樣的那么充滿野心,一樣的……背信忘義!

最讓他無法原諒的就是,這個人,是自己一手推上去的。慕輕歌當初的話,猶在耳畔。她說,皇帝誰來做都可以,但若是出了問題,她只找他!

因為,她信任的是他,而不是什么皇帝!

可是他呢?終究是辜負了這個信任。

秦瑾辰緩緩閉上眼睛,似乎不願再看到眼前這個令他陌生的人。

「皇兄,你這又是何苦呢?」秦瑾陽突然開口。他眼眸低垂,睫毛擋住了他眼中的情緒,緩緩的道:「我們終究才是一家人,而慕家……自恃功高,不僅在國中橫行霸道,還插手皇家之事,引起宮變,殘害皇族子嗣。我們皇室式微不得不屈服在其淫威之下,如今有樂大人他們為我們做主,此時不誅殺慕賊,更待何時?你為何始終執迷不悟呢?陽兒還小,還需要皇兄的輔佐,皇兄如此固執,豈不是讓陽兒為難么?」

秦瑾陽的話,讓秦瑾辰再次睜開了雙眼。

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盯著秦瑾陽,眸底倒映著秦瑾陽此刻被權勢沖昏頭腦的樣子。「別忘了,若無你口中的亂臣賊子,你也當不了這個皇帝。」

可是,這句話卻激怒了秦瑾陽,他猛地站起來,對著秦瑾辰一拂袖:「朕本就是皇室子弟,更是父皇的兒子,即便父皇還在世,這皇位也有朕的一份。」

秦瑾辰緩緩抬眸,看向他。

眼中流露出來的陌生,仿佛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慕家該死,慕雄該死,慕連蓉該死,那慕輕歌更加該死!」秦瑾陽面目猙獰的道。「他明明比朕大不了幾歲,憑什么朕在他面前就要伏低做小,處處看他眼色?朕才是秦國的皇帝,他才是臣子!秦國是我們秦家的!不是他們慕家的!他不就是仗著修為高,才為所欲為么?如今,朕身邊有了修為比她更高之人,朕何需繼續怕他?現在,應該是他跪地求饒才對!朕要討回昔日他對朕的侮辱!」

「你在妒忌他。」秦瑾辰平靜的道。

秦瑾陽仿佛被踩到了尾巴般,惱羞成怒的道:「胡說!朕是一國之君,是真命天子,怎么會嫉妒他一個亂臣賊子!」

「錯了。」秦瑾辰緩緩搖頭,垂眸道:「你嫉妒他,也害怕他。嫉妒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卻能擁有如此民心,能夠有如此作為。慕家小爵爺的名號,世人皆知,甚至讓世代為敵的屠國都對他又懼又敬。你嫉妒他年紀輕輕,卻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嫉妒他可以對無數人都渴望得到的權勢,嗤之以鼻,隨意施舍。你也害怕他,害怕有一日你控制不了心中的嫉妒,讓他知曉,落得與你其他皇兄那般的下場。更害怕有一天他對你這個皇帝不滿意了,將你拉下來,換人上位。」

秦瑾辰的話,讓秦瑾陽的臉色逐漸蒼白。

他心中最隱晦,最害怕的心思,在秦瑾辰面前仿佛暴露得一覽無余。

他的這位皇兄,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

秦瑾陽狠戾的眸底,浮現出一抹心慌。

秦瑾辰卻繼續道:「其實,我做得最錯的事,就是不該推薦你繼承皇位。我原以為對你的秉性已經有所了解,認為你能夠治理好秦國。卻想不到,人心,終究會因為位子的不同而改變。你的心,已經被權力侵蝕,你的雙眼也已經被嫉妒蒙蔽。」

秦瑾陽冷笑,五官仍舊猙獰:「皇兄,你怎么會錯呢?朕認為,你這一生做得最對的事,就是這件事了。的確只有朕,才能統治好秦國,甚至統一整個三等國地域!」他雙臂展開,仿佛在他袖袍之下,是三等國的大好河山。

「你在痴心妄想。」秦瑾辰毫不猶豫的打碎他的美夢。

「你錯了!」秦瑾陽收回手,低頭看向他,眼眸中閃爍著瘋狂之色:「只要有樂大人他們輔佐朕,朕就能做到!」

秦瑾陽眼中火焰燃燒,自從他親眼看到皇室供奉的紫境強者,在樂大人手下過不了幾招時,他心中的野心就被點燃,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紫境強者,傳說中不可戰勝的存在,都被樂大人輕而易舉的收拾,這天下還有什么能難得到他?

只要除掉慕家這個眼中釘!除掉慕輕歌這塊絆腳石!

秦瑾陽雙眸中閃爍著狠戾冰冷的神色。

秦瑾辰黑白分明的眼中,出現一抹同情之色,出聲提醒:「對方如此強大,又豈是你可以駕馭的?恐怕到了最後,你不過是徒做嫁衣罷了。一代帝皇,卻淪落成為別人手中棋子,可悲可嘆。」

「朕不管!若能讓朕一統天下,做棋子又有何妨?」秦瑾陽眼中火焰燃燒得更烈。

他看向秦瑾辰,語氣冰冷的道:「皇兄,朕看在你曾經幫助朕登上皇位的份上,才來好言相勸。你以為,朕真的舍不得殺你么?」

秦瑾辰唇角露出淺弧,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讓秦瑾陽恨得牙癢癢:「朕再給你最後這點時間,若你依然痴迷不悟,明日我就將你與慕家賊子,一起綁上刑台!」

說完,他忿然拂袖離去。

打開的宮殿門,再度被緊閉。

殿外,火把重重,腳步聲陣陣,御林軍的身影倒映在門窗上。片刻間,這座軟禁秦瑾辰的宮殿,已經被御林軍重重把守,嚴密得連一只鳥都無法飛入。

秦瑾辰看了一眼窗欞上的倒影,垂眸不語。

心中自嘲,恐怕自己還做了一件錯事,就是過早的把太多權力,交到了秦瑾陽手中。這些力量,恐怕也是助漲他野心的一個資本吧。

重重嘆了口氣,秦瑾辰又捂住胸口,猛咳了幾聲。

咳完之後,他的氣色又蒼白幾分,顯得更加透明。他沉默的掏出葯瓶,倒出一粒丹葯,將其吞下,整個人才精神了些。

……

秦瑾陽怒氣沖沖的返回到自己的寢宮,一進入,就對著宮殿里的宮婢、內侍大發雷霆,將他們全都轟了出去。

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他終於卸下了偽裝。

那張清雋的臉,陰霾猙獰,眼中恨意與嫉妒交織,胸中燃燒的熊熊怒火,讓他有一種殺人的欲望!

「都瞧不起朕!都以為朕要靠你們才能坐穩這個皇位么!」秦瑾陽的手狠狠砸向桌面,手上傳來的麻木,比不上他此刻心中的恨意。

夜風狂舞,吹滅了宮殿里的宮燈,使得整個宮殿都陷入黑暗之中。

秦瑾陽身後的影子,宛如丑陋猙獰的魔鬼,正在張牙舞爪的咆哮著。

「怎么那么黑?」突然,身後傳來一句高傲的聲音。

秦瑾陽一怔,猙獰的氣勢一消,五官恢復平靜,露出了一個謙遜有禮的笑容。他轉身,看著直接踏入宮殿的人,畢恭畢敬的行禮:「樂大人。」

來人高傲的點點頭。

在他身後,那些之前被秦瑾陽趕出去的宮女,不用吩咐,便提著火苗進入,將被夜風吹滅的宮燈重新點燃。

宮燈的亮度,驅散了黑暗,也將來人的長相照清。

他的外表,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長相普通,並無出色之處。甚至,可以用平庸丑陋來形容。但是,他的眉宇間卻高傲無比,眼神中的傲慢,就好像眼前的人都如同螻蟻一般。他就是這次突降秦國皇宮三人中的帶頭人!

「嗯。」樂天對於秦瑾陽的恭敬看都不看一眼,直徑走到宮殿里的龍椅下大咧咧的坐下。無視了秦瑾陽臉上不自然的神情,他直接問道:「慕家的小雜碎有消息了么?」

秦瑾陽謹慎小心的道:「目前還沒有。不過請樂大人放心,慕輕歌十分在意他的親人。如今,他爺爺和姑姑都在我們手里,他遲早會出現。」

「他不會怕死不敢來了吧?」樂天遲疑的皺眉。

「不會!」秦瑾陽斬釘截鐵的道:「慕輕歌生性高傲,性子狂妄,目中無人,絕不會因為膽怯而不露面。」

樂天點了點頭,雙眸突然眯了起來,眼縫里閃著淫邪的光芒:「慕家那小娘們……」

秦瑾陽當即明悟的道:「慕連蓉性格剛烈,若此時將她獻於樂大人,恐怕她會以死相逼。等明日捉拿了慕輕歌後,朕再將她送到樂大人房中,聽後樂大人使喚。」

樂天不滿的皺了皺眉。

似乎並不覺得一個女子,會影響到大局。可是又想到,前幾日他去天牢里,想要逼慕連蓉就范,她拼死反抗的模樣,他又覺得再等一晚也沒什么。

他就是有這個嗜好,性子烈的女子,就像是不服馴的野馬一樣,越烈,他越喜歡!

想到慕連蓉那剛烈的樣子,樂天心又開始癢癢起來。站起來對秦瑾陽道:「抓緊時間去准備,天亮後,不管那姓慕的小雜碎出不出現,事畢後我都要那慕家的小娘們到我房中伺候。」

「是。」秦瑾陽忙低頭道。

將樂天送走之後,秦瑾陽收起了畢恭畢敬的神色,他將如今的低三下四,當做了為明日崛起的卧薪嘗膽。

……

天,漸漸亮了。

這一日,洛都內城與外城取消了城門之隔,所有人都可以隨意進出。

所以,天剛亮,就有無數百姓擁入內城,進入皇城范圍,將皇城城門外那高高的刑台,圍繞得水泄不通。

上萬的御林軍,將刑台圍了幾層,阻止百姓的闖入。

在高高的城牆上,也有幾萬護城軍守衛,把皇城門外把守得嚴嚴實實,連根針都難以插入。

城門上的城樓外,金龍華蓋迎風而立,華蓋下,擺放在一張龍椅。

在龍椅左右,還各自擺放了兩張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