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慕半城,啟程余水(1 / 2)

竇家老祖就這么死了?

戰斗中的厲雲濤眼神不斷變化。

突然間,他心中升起一種驅虎吞狼的感覺。似乎,他之前就不該把慕輕歌扯入這件事中……

咔嚓——!

一個頭顱飛入空中,墜落在地上。

這讓戰斗瞬間暫停,無論是什么人,都把視線投向了那個死不瞑目的頭顱上。

那是竇家家主的頭,而他的身體,正站在厲雲濤面前,緩緩倒下去。

厲雲濤手中的大刀上,血跡斑斑,早已經分不清是誰的。

當眾人向他掃過來時,厲雲濤眸光一冷,殺氣凜然的道:「殺——!一個不留!」他一聲令下,殺戮再度展開。

竇家的人,不斷被殘殺,血液早已經浸染了整個竇家的宅院。

「他們已經沒有了反抗之意,為什么還要殺?」荊海站在慕輕歌身邊,看著眼前充滿血腥,到處都是殺戮的世界,不懂不理解。

慕輕歌反問,「如果你是竇家的人,今日逃過一劫,你會如何?」

荊海一愣,他眼神左右掃了掃,發現突然出現在師父身邊的一男一女也是帶著揶揄的眸光看著他。

他面色一紅,咬牙道:「如果是我,我會遠遁他鄉,拜師學藝,待有了實力後,返回海嶼城報仇雪恨。」

慕輕歌無聲一笑,「還疑惑為什么要殺么?」

荊海眸光一縮,沉聲搖頭,「斬草除根!」他抿了抿唇,垂於身側的雙手緩緩握緊。他對慕輕歌道:「教官,我懂了。立場不同,選擇也不同。如果今日放走了竇家的人,將來恐怕死的就是自己的族人。」

慕輕歌幾不可查的點頭,淡淡說了句,「孺子可教。」

白矖饒有興致的看了荊海一眼,把清秀少年看得面紅耳赤。她掩唇輕笑,倚到慕輕歌身邊,奶聲奶氣的聲音,小聲的道:「輕歌,你這小徒弟還真是有趣。」

白矖的聲音,令荊海驚大了嘴巴。

似乎,他想不到這樣一位冷艷妖嬈的女子,她的聲音會那么的……那么的……嗯,充滿童真。

呵呵噠!

荊海的震驚,被白矖看到。

那雙嫵媚上挑的眼中眸色一冷,「小子,看什么?找死么?」

荊海臉色驟變,趕緊屏住呼吸,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慕輕歌掃了白矖一眼,對荊海解釋,「她很討厭別人好奇她的聲音。」

荊海快速點頭,緊抿了雙唇。

「輕歌~。」白矖嬌嗔的道。

慕輕歌道:「行了,一會有給你發泄的機會。」

「什么?」白矖頓時來了精神。

「殺人。」慕輕歌平靜的吐出兩個字。

這兩個字一出,荊海覺得四周氣溫驟冷。然,當他看向白矖和沉默的銀塵時,卻發現前者的眸光一亮,有些雀躍。後者特別的血眸中,卻顏色更深了些。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過去。」慕輕歌說完,抬腳就走。

荊海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急急忙忙的追了過去。

竇家中,地上躺滿了屍骸,到處都是血污。

白家的人,還有厲家的人,都站在屍骸之中,看著眼前的一幕,還有些不相信。盤踞海嶼城第一家族這么久的竇家,真就完蛋了?

白敬庭抹掉臉上的血跡,看向厲雲濤,眼中的激動難以隱藏。

竇家一滅,海嶼城的一切都要重新分配,他們白家只會更加興旺!

白敬庭看過來時,厲雲濤也向他看過去。與前者的激動不同,厲雲濤眸光中還藏著一絲陰暗。

「厲兄,今夜大事已成,咱們一定要好好喝一杯!」白敬庭大笑著,走向厲雲濤。

厲雲濤嘴角含著意味不明的笑容,待白敬庭走近之後,緩緩的道:「喝酒,就不必了。」

白敬庭一聽,愣住,「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

哐——!

厲雲濤話未說完,就發動了攻擊,大刀猛地朝白敬庭砍去。白敬庭大驚失色,倉促提起手中雙劍抵御。

兩種兵器碰撞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白敬庭被厲雲濤一擊之下,打退了數步,胸口中氣血翻涌。

「家主!」

這邊的變故,也驚動了白家剩下的人,他們紛紛朝著白敬庭圍過來。

白敬庭站穩腳跟,眸光狠戾的看向厲雲濤,厲聲道:「厲雲濤你果真是狼子野心,居然對盟友下手!」

厲雲濤卻不急不緩的道:「海嶼城就這么點大,有我厲家就夠了。今日,不僅是竇家的末日,也是你白家末日。」

他話音一落,厲家的人都迅速集結而來,與白家的人對峙。

「厲雲濤你這樣做,當真不怕被世人唾罵!」白敬庭喝道。

厲雲濤冷笑,「向來勝者為王,誰敢唾罵?」

白敬庭道:「以你厲家的家底,若是要與我白家為戰,就算讓你僥幸贏了,也會元氣大傷。到時候你以為海嶼城會是你的?恐怕還有其他的家族趁勢而起,讓你厲家與今日竇家一樣,一夜滅門!」

白敬庭充滿恨意的話,並未讓厲雲濤有情緒浮動。

他面露嘲笑,似乎在嘲笑白敬庭的天真。「白敬庭,你以為我真的會沒有任何准備,就下這盤大棋么?」

他話音一落,在兩方陣營的中間,突然出現幾道人影。

當人影變得清晰時,不僅白敬庭震驚了,厲雲濤也震驚了。他雙眸微縮,緊盯著跟在慕輕歌身後的一男一女。

這兩個人給他的感覺,那種氣息十分的厲害!

『什么時候,姓慕的身邊又多了兩個人?』厲雲濤在心中恨聲的問。至於荊海,早已經被他自動忽略了。

慕輕歌信步而來,樰琊也迅速出現在她身邊。

被屍體和血液堆滿的竇家中,三方勢力,她人數最少,卻偏偏最令人不敢大意,不敢輕視。

白敬庭見到慕輕歌,眸光一閃,立即叫道:「慕公子,今日你願助我一臂之力,待塵埃落定,白某願意將海嶼城與君共享!」

又是這樣的承諾。

慕輕歌嘴角不覺的輕揚,意味不明的看向頓時黑臉的厲雲濤。

「白敬庭,事到如今,你還想垂死掙扎?」厲雲濤向白敬庭怒吼了一句,又扭頭看向慕輕歌,好似生怕她突然反水般,突然喊破:「慕公子,時間也不早了,咱們早些按照約定行事如何?」

他這句話,無疑是對白敬庭表明了他和慕輕歌之間有貓膩。

白敬庭原本還想臨危拉攏慕輕歌,此刻一聽這話,頓時明悟過來。他眼眸中恨意更甚,對厲雲濤道:「好啊!厲雲濤啊厲雲濤我說你怎么突然找外人入伙,看來,你是在這等著我呢!」

厲雲濤不屑一笑,證明了白敬庭的猜測。

「那就動手吧。」慕輕歌隨意的笑了笑。

她那懶散的聲音,似乎代表了她一個看戲人的心情——這場戲太無趣了。

慕輕歌看了樰琊一眼,後者立即領會,消失在眾人眼前。

樰琊一離開,白敬庭莫名的一慌,忙問道:「她去了哪?」

這個問題,厲雲濤也很疑惑,他並不知道慕輕歌的安排。似乎從頭到尾,慕輕歌在答應合作之後,無論什么都是『好』,唯一提出的要求也就是今晚的襲擊,不願繼續等下去。

慕輕歌微笑而答:「今晚沒見著白少主,我心有些掛念,便派了侍奴前去看望,順便送白少主一程。」

白瀟在白日里曾對樰琊無理,由樰琊親手送上路,最合適不過。

她輕描淡寫的說著,卻把白敬庭聽得目呲欲裂。

厲雲濤也在暗暗心驚,他不動聲色的看向慕輕歌,這紅衣絕烈的公子,時而精明,時而又隨意,到底是靈機一動,還是步步算計?

「白矖、銀塵,動手吧。」慕輕歌興致索然的說了一句,自己卻抱著雙臂,帶著荊海退到了一邊。

白矖和銀塵早已經等得迫不及待,她一聲令下之後,兩人立馬就沖了上去,大開殺戒。

厲雲濤見此,也來不及多想,立即吩咐厲家眾人也加入了戰斗。

一場新的殺戮再次開始,血腥味在竇家變得更加濃郁。無數的哀嚎,還有不敢的吼叫,在夜空中響起。

有了白矖和銀塵的加入,這一次戰斗,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血液四濺,宛如在空中凝成了血雨。

慕輕歌站在樹下,漠然凝望,仿佛在這血雨腥風中欣賞著『雨後美景』。荊海不敢亂動,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慕輕歌身後。

他清秀的臉上,已經蒼白一片。雙唇的顏色也發著白,緊緊抿著,似乎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嚇得不輕。

那一幕幕殺人的畫面,深深的刻入了他的眼眸深處,震撼著他的心靈。

『傲世海嶼城的竇家,就這樣沒了。』

『盤踞海嶼城多年的白家,也就在這么彈指一揮間沒了?』

而這一切,都和自己在山中偶遇的哥哥有關……

不!不是哥哥了,是師父,是他的教官!

荊海緩緩抬起眼眸,看向慕輕歌的側顏。初見時,這樣驚艷世人的臉,讓他覺得十分美好。而此刻,這張依然美麗,卻無比平靜的臉,卻讓他覺得有些害怕。

「你怕我?」突然,一聲詢問傳來。

荊海渾身如同電擊一般,回過神時,就對上了慕輕歌垂落的眼神。

『教官的眼神很清透,很坦盪……似乎帶著一種問心無愧。』荊海有些慌亂的心,在慕輕歌的注視下漸漸平靜起來。

慕輕歌的問題,在他耳邊回響。

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抿唇解釋:「徒兒……徒兒只是還不太適應這樣的場面。」

慕輕歌淡淡收回眼神,注視著眼前的殺戮。

那里拼命搏殺的人中,此時此刻不止一個想要沖到她身邊,取了她的性命。但是,卻因為白矖和銀塵的緣故,讓他們無法得逞,只能向她投來怨恨無比的眼神。

慕輕歌毫不在意的一笑,緩緩的道:「你心中此時,是不是也像那些白家人一樣,認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我?是我的出現導致了他們家族的覆滅?」

荊海猛地抬頭,眸光如星的看向慕輕歌的背影。

他沒有說話,因為他的確有那么一絲想法。只是,不同於師父說的是,他不認為白家是因為師父而亡,只是想不通這件事明明與師父沒有關系,為什么師父還要參合進來。

荊海有一個讓慕輕歌欣賞的優點,就是不會隱瞞。他心中有什么想法,又或是什么疑惑,他會直接開口問出。

所以,在少頃的沉默之後,荊海把心中的不解說了出來。

聽到他的話,慕輕歌嘴角快速的閃過一絲彎弧。她轉眸看向身後站得筆挺的少年,問道:「你以為沒有足夠的利益,我會幫厲雲濤出手?」

慕輕歌緩緩解釋,「白家的覆滅只是早晚之事,因為厲雲濤的野心不允許他們存在。我出現,不過是錦上添花,給厲雲濤添把火罷了。而他也恰恰需要我這把火,讓他更有信心,也減少損失,能夠穩定住海嶼城。而我,需要的則是看得見的利益。兩方合作,各取所需罷了。作為我的弟子,身手是次要的,首先要有腦子,無論任何時候,都要把自己放在最有價值的位置上,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目的為何。」

最後一句,如同暮鼓晨鍾般直接撞在了荊海的心頭,讓他瞬間明悟!

他似乎明白了明明不需要多做解釋的師父,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向他解釋這些。師父是在叫他在這個世界中的生存法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這些道理是他在小漁村中的生活里學不到的。

明白了慕輕歌的意思,荊海深吸了口氣,對慕輕歌深深一拜,恭敬誠懇的道:「多謝教官指點!」

見荊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慕輕歌也沒有再多說。

兩人如同畫外人般,看著夜色中的殺戮,感受著四周氣息中被血腥充滿的味道。當白家的人越來越少時,早一步離開的樰琊返回。

她一身素衣沒有沾上半點血跡,依然是那么出塵飄逸,清麗絕倫。

只不過,她手中提著一個滴著血的人頭,卻讓她的氣息增加了幾分森冷。

樰琊一出現,就引起了白敬庭的注意。

而當他的視線落到她手中提著的頭顱時,整個人大叫了一聲,陷入了瘋狂之中。

「不好!他要自爆,快退!」厲雲濤察覺到白敬庭的不對,立即發出警示,帶著厲家的人,迅速向後退去。

退開時,厲雲濤眼角余光掃過慕輕歌,見她依然站在原地不動。心中不禁閃過一個惡毒的想法——『如果他來不及撤退,被自爆產生的能量炸死,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是還不等他這個想法讓他興奮,一道不屑卻奶聲奶氣的聲音突然傳出:「在姑奶奶面前,還想自爆?」

緊接著,厲雲濤就只看到一道白光閃過,直接將體如圓球的白敬庭抽飛。

白敬庭在竇家上空劃出了一道弧線。

然,還未等眾人反應,就聽見他發出了慘厲的叫聲,整個身體還未自爆,就在眾人眼前好似被什么東西吞噬了一般。

這詭異的一幕,震驚了厲家的人,包括厲雲濤。他眸光閃爍不斷,心中思緒飛速變化著。

除了荊海沒有人注意到,慕輕歌悄悄藏於袖中的手指。

荊海瞪大了雙眼,緊緊盯著自己師父藏在袖中的手,剛才白敬庭在被抽上天空的時候,他明明看到了師父手指中射出了什么東西,那東西一出現,似乎扭曲了他們眼前的空間,然後就朝著白敬庭而去。

之後,他們看到的便是白敬庭消失的一幕!

原本要自爆的白敬庭,突然間就這么消失了?

白家剩下的人愣住了,都呆呆的看著自己家主消失的地方。

反應過來的厲雲濤,立即招呼厲家的人,再次撲向了白家剩下的那些人。

白敬庭的死,白瀟的頭顱,讓剩下的白家人徹底崩潰,他們已經失去了抵抗的力量,開始潰散而逃。

樰琊丟下了手中提著的頭顱,悄然回到了慕輕歌的身後,與荊海站在一起。

白矖和銀塵也都返回,站在了慕輕歌左右。

剩下的局面,已經不需要他們出手。

「你們兩個現在到底實力為何?」慕輕歌低聲問向銀塵和白矖。

銀塵抿唇道:「不如輕歌。」

慕輕歌嘴角輕抽。

白矖卻故弄玄虛的道:「這個嘛……保密!」

一句話,讓慕輕歌微微仰頭,看向漸漸西落的冷月。她覺得,自己真是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善後的事,已經不再需要她出面。

她更無興趣在這里繼續看著厲雲濤對白家進行血腥的屠殺,沒有任何告知,她就帶著身邊幾人返回了客棧。

路上,荊海與樰琊自動的走在最後面,把最親近慕輕歌的位置,留給了白矖和銀塵。

白矖依著慕輕歌問道:「你怎么突然收了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