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敏更大怒:「我豈能被這種人侮辱!」
她雖然事事都考慮周詳,但本性也是寧折毋彎的性子,怎肯受辱。
於是,她暗將真氣運行一轉。
「宋四,我得借你的床用用,不瞞你老哥說,我實在熬不住了,尤其看到這娘兒臉上的這……」
小王頭話未說完,突地身子直飛了出去,砰地撞到土牆上,又砰地落了下來,眼前金星亂冒,痛得像是裂了開來。小店里那用泥和土磚做的土牆,被他這一撞,也搖搖欲倒。
那邊宋四也被跌得七暈八素。
黎敏卻大為奇怪:「我還沒有動手呀,這兩人卻怎的了!」
回頭一看,又險些驚喚出聲。
在她身側,卓然站著一人。
因為這間斗室中的陰暗,是以她看不清這人的面貌,只覺得此人衣衫寬大,風度甚為瀟灑。
黎敏只看得見他的一雙眼睛,虎虎有威。
黎敏立刻忖道「這人的脾氣,怎地如此之怪?」
卻見那人一抬腿,已跨到「小王頭」身側,冷然道:「你罪雖不致死,但也差不多了。我若不除了你,只怕又有別的婦女要壞在你的手上。」
他聲音冰冷,聲調既無高低,語氣也絕無變化,在他說兩種絕對性質不同的話的時候,卻絕對是同樣的音調。
那就是說——他語氣之間,絕對沒有絲毫情感存在,像是一個學童在背誦著書上的對話似的。
可是,小王頭聽了,卻嚇得魂不附體,哀聲道「大爺饒……」
他的「命」尚未說出,那人衣袖輕輕一拂,小王頭的身體就軟癱了下來。
那邊宋四大叫一聲,爬起來就跑。
那人連頭都未回,腳下像是有人托著似的,倏然已擋到門口,剛好就擋在「宋四」身前,冷然道:「你要到那里去?」
宋四冷汗涔涔而落,張口結舌,卻說不出話來。
那人又道:「你的夥伴死了,你一個人逃走,也沒有什么意思吧?」
「我還有……」
「你還有什么?」
那人冷笑道。
宋四凶性一發,猛地自懷中拔出一把匕首,沒頭沒腦地向那人的胸前刺去。
那人動也不動,不知怎地,宋四的匕首,卻刺了個空,那人已憑空後退一尺,袍袖再一拂,宋四「哎呀」二字,尚未出口,已倒了下去。
坐在椅上的黎敏,看得冷汗直流。她雖是大俠之妻,但她有生以來,卻從未看過這種驚世駭俗的武功,也沒有看過像這人這么冷硬的心腸!別人的生死,他看起來都像是絲毫不足輕重的,而他就像佛祖似的,可以主宰著別人的生死。
那人身形一晃,又到她的面前。
黎敏心中大動:「有了此人之助,我們不能解決的問題,不是都可以完全迎刃而解了嗎?」
那人冷冷道:「以後睡覺時要小心些!別的地方可沒有這么湊巧,再會碰到一個像我這樣的人,也住在你同一家客棧里。」
黎敏怕他又以那種驚人的身法掠走,連忙站了起來。
卻見門口忽然火光一亮,一人掌著燈跑了過來,看到躺在門口的宋四,哎呀一聲,驚喚了出來,手中的燈也掉了下去。
可是,就在那盞燈從他手中落在地上的那一剎那間,黎敏只覺得眼前一花,那盞燈竟沒有掉到地上,而平平穩穩地拿在那武功絕高的奇人手里,她不禁被這人這種輕功,驚得說不出話來。
掌著燈走進來的店掌櫃,此時宛如泥塑般站在門口,原來就在這同一剎那,他也被那奇人點中了身上的道。
黎敏目定口呆,那人卻緩緩走了過來,將燈放在桌上,燈光中黎敏只見他臉孔雪也似的蒼白,眉骨高聳,雙目深陷,鼻字高而挺秀,一眼望去,只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人並不能說漂亮,然而卻令人見了一面,就永遠無法忘去,而且那種成熟的男性之美,更令人感動!
尤其令她震憾的是,她就該早就看清楚這張臉的,可是,這張臉這些天在她眼前閃現過數十次,可是她卻沒有認真去看過,也許是因為她疲於逃命,也許是這張臉一直以暈迷的姿態面對她,所以她才錯失了那么多次欣賞的機會。
這張臉不是別人的,而是楊孤鴻的。
可是……她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看那張床,果然,床上只有凌鳳,沒有楊孤鴻。
他不是受了重傷了嗎?一個疑問在她的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