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李秋柔便起身說道:「夫君,程仙子,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一下,你們先聊。」
說罷,沒有等到顧恆生和程熏染的回應,李秋柔便推門而出,將雅閣之門又輕輕的關上了。
她道一聲「夫君」,是挑明自己是顧恆生妻子的身份。她尋借口而離開,給了顧恆生和程熏染單獨相處的機會,是尊重顧恆生和程熏染。
李秋柔又不傻,怎會不知程熏染對顧恆生的心意呢?
若程熏染不是真心的,會為此撫琴千年嗎?
不管從女人的角度,還是從顧恆生妻子的角度,李秋柔都不得不欽佩程熏染,願意給她和顧恆生獨處的機會。
李秋柔的心思,顧恆生這下子算是明白了。
「熏染姑娘,咱們有千年未曾相坐飲酒了吧!時間,過的還真是快呀!」
顧恆生打破了雅閣中的寂靜氣氛,抿嘴輕笑。
「一眼千年,顧公子已天下聞名,熏染只能仰望公子背影。」
李秋柔走後,程熏染倒是沒有那么拘謹了,緊綳的芳心略微放松了一些。
「絕曲仙子的名頭,我現在可是如雷貫耳。」
顧恆生調侃了一句,緩解了雙方之間的尷尬。
兩人相視一笑,好似又回到了那青蔥歲月,懵懂年少的時候。
昔年的白衣少年,只是匆匆一眼,他便已經站在了同輩群雄之巔,傲世天下。
程熏染仿佛看到一介白衣少年面對千軍萬馬的血染風采。耳畔,似響起了那一聲嘶吼:「我乃顧家,顧恆生!」
從千年前的那一天起,她便知道自己和白衣少年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原本他們之間相處了數年的知己之情,也慢慢的淡化了。
白衣少年越走越遠,越攀越高。後來,少年成為了名動百國的尊上,踏上了大世爭鋒的道路。
她知道,若是自己依舊停留在百國之地的話,恐怕一生也看不到白衣少年的身影了。
她背著一把普普通通的古琴,以嬌弱不堪的身體飄盪於茫茫大世之間。最終,她翻山越嶺,披荊斬棘,經歷了無數的生死磨難,成為了小有名氣的絕曲仙子。
很多年以前,有人曾問她:「一介修行者,為何背負著一把普通無常的古琴?」
那一天,程熏染不予回答,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古琴,含笑不語。
這把古琴,是白衣少年贈送給她的。於她而言,勝過世間的一切珍寶。
很多次面臨危險的時候,她先護住的不是自己,而是每時每刻攜帶在身上的古琴。
千年的時間,對於古老的存在或許只是彈指一揮間。但是,對於程熏染而言,滄海桑田,如隔三生。
她努力在無邊的大世攀爬著,不是為了所謂的大道有成,僅僅是希望可以再一次看到昔年的白衣少年,然後在為其撫琴一曲,僅此而已。
在多一些的東西,她不敢奢望。也許,唯有在夜深人靜時分,她才會褪去冰冷的面具,獨自一人撫琴,眼前浮現出白衣少年的模樣,輕輕一笑。
這么多年了,程熏染幻想過很多次的近距離相遇,終於如願以償了。她覺得自己千年時光的蹣跚而行,都值得了。
「顧公子,時隔這么多年,熏染再為你撫琴一曲,可好?」
程熏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近乎用出了懇求的語氣,呼吸一屏,生怕顧恆生婉言拒絕了。
「好。」
顧恆生沒有遲疑的微笑點頭。
聽到回答,程熏染嫣然含笑。她孤寂了許多年的芳心,好像在一瞬間被填滿了。
依舊是那一把古琴,那一道熟悉的曲子,還有那一個如薰衣草般的傾世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