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是以他為首的「能吏」。
基本無大的背景,純憑能力被選拔進來。
這些人,以周揚為中心,緊緊抱團在一起。
可以說是倭正營里的寒門。
另有一批人,雖然能力也不差,畢竟無能之輩,也入不了倭正營。
但更重要的是有世家背景。
這些人,以崔六郎為首。
而且崔六郎入倭正營比周揚早,早早便為蘇大為的副手。
若不是周揚能力突出,解決了幾件棘手的案子,只怕這代營正的職務,便要被崔六郎搶去了。
兩人之間,一直明爭暗斗不斷。
除去崔六郎,近半年,倭正營又多了第三股勢力。
即是空降而來的高大龍。
高大龍此人,略有些背景,聽說是大理寺李思文力薦,讓他入倭正營。
而且此人聽聞與蘇大為交情頗深。
入倭正營後,同樣展現不俗的手段,最後積功,又有大理寺中某些人賞識,幾番合力,令高大龍坐上副營正之位。
這使得倭正營內,原本兩強相爭的局面,變成了三足鼎力。
別看高大龍是後來者,但是此人極有手腕。
身邊同樣團結了一批人。
這些人,是倭正營初創時,與蘇大為關系最近的那一批。
因為同蘇大為的關系,平日不受周揚重用,甚至有意冷落。
卻又因為無甚出身,也混不到崔六郎身邊。
現下就以高大龍為核心,聚成一個圈子。
不管是兩強相爭也好,還是三足鼎力也罷,周揚自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內。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蘇大為突然出現,令他醒悟到,自己一言而決,執掌倭正營的好日子,似乎到頭了。
這種失控的感覺,令他心情頗為不爽。
但是面上,絕不能表現出來。
就算再不喜蘇大為的出現,也必須忍住。
這是做為一名出色官員,最基本的素質。
必須喜怒不形於色。
這一切的念頭,自周揚腦中一閃而過。
他臉上掛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伸手示意拿凳子上來的差役將凳子放下。
「蘇郎好久沒來了,遠來是客,坐下說話吧。」
蘇大為沖他搖頭道:「周郎君說笑了,我為倭正營營正,這是陛下親口封的,回自己的衙門怎么算是客呢?」
看著周揚臉上勃然變色,蘇大為平靜的道:「還請周郎君讓讓,這把椅子是我坐的。」
周揚瞳孔驟縮。
變色變得極為難看。
蘇大為不但沒給他面子,反而當著公廨那么多差役的面,直接對周揚打臉。
這把椅子是我的,不是你的。
你只是暫時坐一坐而已。
如今我回來了。
請你離開。
就是這么簡單。
周揚坐在那里,一動不動,臉頰上的咬肌浮起,又隱沒。
「周郎君?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嗎?」蘇大為在一旁關切的問。
高大龍冷笑一聲:「若是代營正不舒服,高某願意幫忙給你挪下位置。」
他把「代」字,和「挪下位置」咬得極重。
與蘇大為一唱一和,對周揚在逼宮。
公廨內,正在忙碌的眾人終於察覺到不對,一一停下手里的活,詫異的看向漩渦的中心。
在那里,端坐如鍾的周揚,正仰著頭惡狠狠的瞪著負手站在桌案前的蘇大為。
蘇大為始終是平靜的,不見一絲情緒起伏。
而周揚,已經徹底失去了方寸。
他的眼中凶光閃動,像極了護食的惡犬。
這里,這里你不過是待過幾個月,而我,這兩年將一切心血都灑在這里。
現在你跑回來,一句話,就想要奪走這一切?
開什么玩笑!
蘇大為平靜的看著他,俯視著。
眼角瞥見高大龍移步要上去動手,左手一揮,將其攔住。
然後,他向周揚斟酌著道:「這兩年,你將倭正營做得不錯。」
「那是當然。」
周揚頗有幾分驕傲,挺起胸膛,眼神一瞬不移的盯在蘇大為的臉上。
「這里你走時還十分粗陋,從檔案建立,到人員調配,到各種章程,全都是我一手一腳從無到有的立起來,現在一切都上了正軌,這個機構的章程近乎完美。」
見周揚眼神里透著倨傲之色。
蘇大為搖了搖頭,沒有接這個話題,而是轉往別處。
「聽說去歲褚遂良被貶離京?長孫大人不知現在身體還好嗎?」
這句話,仿佛一根針戳進周揚心里。
令他挺立的腰桿,瞬間一抖,整個人蜷縮下去。
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