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八指和南九郎向蘇大為看去。
蘇大為和崔三郎看向外邊。
眾人都是一頭霧水。
而崔三郎卻好似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亢奮的大喊道:「有人來了,蘇大為,我看你還敢,你敢動我一下試試!要讓人知道,你居然濫用私刑,我看你怎么跟人交代!」
蘇大為笑了,揮了揮手:「我蘇大為做事,何須跟人交代?八爺,拖出去。」
「是。」
錢八指大聲應下,一手掐住崔三郎的脖頸,跟提只蔫雞兒一樣,將他拖著便向外走。
可憐崔三郎,自小學的是詩書經義,長於儒學,敏於生意往來,哪有什么拳腳功夫。
被錢八指往咽喉一掐,一口氣上不來,根本無法反抗。
迷迷糊糊的被他拖行著往外面。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聽到有人「噫」了一聲。
「你不是崔三郎嗎?」
隨著聲音,崔三郎感覺掐自己咽喉的手略松了松,不禁掙扎著抬頭。
一眼看到說話的人,頓時喜出望外。
「崔大郎!大郎救我!」
「這是怎么了?」
崔大郎剛從外面走進來,看了一眼被錢八指制住的崔三郎,再抬頭看一眼高坐在主位的那位年輕不良帥,眉梢一動。
大步上去,沖蘇大為叉手行禮:「崔器,拜見都尉!」
來者,崔氏崔器。
家中排行老大,人稱崔大郎。
蘇大為就笑了:「什么風把你吹來了?這里不是軍中,無須多禮。」
在軍中時,蘇大為因功封為右果毅都尉,為折沖府折沖校尉之副。
崔器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就聽到被錢八指押在門邊的崔三郎,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呼聲:「大郎,你為何要拜這個惡人,他要對我用私刑,同為崔氏,你拉我一把啊!
對了,記得跟家族說,若我少一根頭發,一定要重重治這蘇大為,絕不能便宜了這種小人!」
「嗯?」
崔器眉頭一挑。
轉身大步走到崔三郎面前:「你剛才說什么?」
「大郎,蘇大為,就是這個人,他想對我動刑,我……」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猛地抽在崔三郎的臉上,打得他眼前一黑,耳膜里嗡嗡作響。
隱約間,聽到崔器的聲音仿佛從天邊傳來。
「蘇都尉乃蘇定方將軍倚重之宿將,征西突厥帶領我與婁師德、王孝傑等,兼並木昆部,擊退突厥狼衛,追擊西突厥沙缽羅可汗三千余里,終將西突厥可汗活擒。
蘇都尉還是當今武皇後至親。
以你小小的崔三郎……
漫說蘇都尉查你,他便是殺了你,也如殺雞一般。」
崔器在軍中沉默寡言,為人顯得有些陰沉。
但誰說話少的人,就不聰明了?
他心思玲瓏剔透,這一巴掌,既是替蘇大為出口惡氣,也是點醒崔三郎。
告訴他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他惹不起。
看著半邊臉腫成豬頭的崔三郎被錢八指拖下去,崔器心中暗道:你若聰明,便不要自尋死路,若連累了家族,我崔器第一個饒不了你。
一轉身回來,一眼正看到蘇大為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崔器心中一凜,上前幾步,抱拳道:「崔三郎與我俱出自清河崔氏,不同分枝,幼年我倆熟識,從軍後,便沒見過。」
「嗯。」
蘇大為淡淡的點點頭:「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與阿史那道真剛回長安,特來拜見都尉。」
這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阿史那道真那高亢的聲音:「阿彌,長安縣衙里的馬房太難找了……」
聲音未落,人已經走了進來。
與崔器一樣,阿史那道真同樣是一身甲胄,看起來風塵仆仆。
蘇大為臉上閃過一絲訝異,站起身迎上去,與阿史那道真擁抱了一下:「你們從哪回來的?」
平定西突厥以後,大軍便班師回朝,怎么崔器和阿史那道真現在才回長安?
「有軍務啊,西突厥雖平了,但那一塊地不是變成真空了么,安西都護府還有安西四鎮要重新經略一番,拉攏一些牧民部落,還要削弱一些部落,等一切停當,就弄到現在了。」
說著,阿史那道真眉梢揚起:「我們還算幸運的,婁師德和王孝傑那小子,現在還在軍中呢?」
「是嗎?」
「你知道裴行儉吧?他現在是新任安西都護,他二人都被征召至裴君手下。」
「呵呵,裴行儉之前是長安縣縣君,是我的頂頭上司。」
「這還真是巧了。」
阿史那道真與崔器比起來就是個話嘮,久別重逢之下,喜不自勝,拉著蘇大為好一番絮叨。
「道真,我說你這話也忒多了,我這還在處理公務呢……要不這樣,晚上你們有空沒有,我做東,請你倆好好喝一杯。」
「行啊,阿彌請客,我一定到。」
阿史那道真大笑。
身後的崔器碰了碰他的肩膀:「道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