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窗外日光彈指過(2 / 2)

大唐不良人 庚新 1818 字 2020-08-22

蘇慶節勃然大怒。

他是不怒則已,一怒起來,誰都的按不住。

比阿史那道真隨便就炸毛,獅子的脾氣可大多了。

鏘!

橫刀出鞘,狠狠一刀劈在黑齒常之的桌上。

將桌角劈落。

黑齒常之雙眸一瞬不移,毫無懼色。

這一下,蘇慶節有些不知所措,扭頭看了一眼蘇大為。

蘇大為噗哧一下笑了:「好了獅子,別演了,用力太猛了。」

他站起身,推著蘇慶節,把他推回位置上,給雙方一個台階下。

此時圈中銅盆里炭火漸熄。

蘇大為彎腰夾起堆在一角的木炭,置於盆中,又用木棍輕輕撥弄了幾下,讓盆里的火燒得均勻。

然後才起身,目光掃視一圈。

安文生和阿史那道真、蘇慶節、黑齒常平自不用多說。

大家都隱隱以他為首。

至於黑齒常之,目光雖落在他身上,但那目光里,並不帶有攻擊性,相反是平靜而溫潤。

蘇大為向他點頭道:「常之說的不錯,確實遇到一些困難,而且,這困難只是開始。」

這一刻,他突然想通了,要說服黑齒常之這樣的人投效,只是說道理是沒有用的。

人家腦子很聰明。

除了道理,更需要待之以誠,乃至推心置腹。

正所謂曉之以理。

動之以情。

蘇大為的目光,越過黑齒常之,投向敞開的窗外。

外面,細細的雪粒如鹽飛舞。

院中一枝梅花悄然探出一點。

蘇大為一時心有感慨道:「窗外日光彈指過,席間花影坐前移。」

這句,乃是昔年他從書上看來。

大意是說,時間飛快,一頓飯沒吃完,花草的影子就移到座位前了。

他是忽有所感,一時情之所至。

但這番隨性話,在黑齒常之耳里,卻又有了別樣的意味。

「沒想到蘇郎君還有詩才,原來是文武雙全的儒將。」

黑齒常之自己本身就熟讀詩書經義,聞言,對蘇大為的親近之感,又添幾分。

一旁的阿史那道真得意吹噓道:「這算什么,阿彌當日大破扶余忠信時,還曾吟詩一首,叫什么……」

他搜腸刮肚的道:「魚什么船,什么浪聲。」

一旁的安文生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道:「你這記的什么狗屁,阿彌當日說的明明是: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對對對,就是這首。」

「你們,都給我閉嘴。」

蘇大為老臉微紅。

抄後世聖人的詩就算了,還被兩個二貨拿來反復說,真不知害臊。

黑齒常之看蘇大為的眼神,越發驚異。

「這詩……」

他實在不知如何評說。

轉念道:「蘇郎君,若是百濟各地義軍蜂起,大唐如何應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點螢蟲,又怎能掩蓋日月的光芒。」

蘇大為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飯。

隨手抓起蒸鹿肉,一邊送到嘴里,一邊招呼大家都吃,別等食物涼了,暴殄天物。

安文生早就迫不及待,此時已經大快朵頤,一邊吃一邊道:「味道馬馬虎虎,比阿彌你做的差遠了,對了,今天廚子怎么沒做烤肉?」

「你以為韓國烤肉天天有啊,上火啊你。」

「什么韓國?」安文生一愣,鼓起腮幫子呆呆看向蘇大為,頗有幾分土撥鼠的即視感。

「不說這個了。」

蘇大為向黑齒常之道:「常之以為如何?」

「蘇郎君所言極是。」

黑齒常之嘆氣:「一盤散沙,自然爭不過如日方中的大唐,不過,大唐的敵人,又何止是各地異軍?」

「你的意思是……」

「道琛聽說逃去高句麗了,鬼室福信應該是逃去九州島,找倭國中大兄皇子了,至於高句麗還有新羅,恐怕都不願意大唐在百濟這里扎根。」

黑齒常之慢條斯條的,將盆中的肉撕開,放到嘴里細細咀嚼。

「大唐要面對的局面,比想像中更惡劣十倍,蘇郎君你到時又如何自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