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人,得退下去休整,他們已經支撐不住了。
剩下的還有一千余人。
馬上又要展開大戰,甚至有可能夜戰。
這一千多人,得堅守在城牆上。
從西面、南面、北面各城還抽調了三百人過來增援。
也不知敵人會不會分兵去攻打這幾面,必須留一定的預備隊,隨時增援。
現在在東面城牆上,唐軍可戰之兵,還有兩千多人。
看起來不少,但對於百濟故都泗沘來說,依然是杯水車薪。
大片空盪的城頭,沒有充足的人手防御。
這也是從大仗後,唐軍一直沒有在城頭發動向樣反擊的原因之一。
投石機,可以有。
還有各種擂木滾石,都有。
金汁也備了。
但就是沒有充足的人手。
唐軍的反擊,對於近十萬叛軍來說,還是太少了。
不足以完全拉平雙方的人數優勢。
而且叛軍熟悉泗沘城的地形,比唐軍更懂得利用環境還有射擊的死角。
「必要的時候,獅子,你的人,准備好出城,不要尋叛軍主力決戰,向西,到海港去找劉伯英。
如果他所部水師無恙,那泗沘城之圍可解。」
劉仁願撫著頷下大胡子,聲音沉重的道。
「要是劉伯英那邊有狀況……」
「那我們只能死守,戰至一兵一卒。」
劉仁願將橫刀橫於胸前:「陛下命我為嵎山道副總管,我與泗沘共存亡。」
「副總管,那……新羅人?」
「新羅人?」
劉仁願的臉色陰沉下來:「我也想知道他們此刻到哪了,在做些什么。」
自從上次失去糧草。
百濟全境掀起叛亂後,新羅與泗沘城的聯系就斷了。
原本在黃山附近,應該還有新羅金庾信的軍隊,但唐軍收縮兵力,留守泗沘城後,也不知金庾信部怎樣了。
另外,按原本歷史上,泗沘城本該有新羅王子金仁泰率七千新羅兵,與唐軍劉仁願共同駐守。
但金仁泰自上次失糧後,也一直沒有出現。
據傳聞,新羅人正在邊境不斷蠶食和兼並百濟的土地。
不知真假。
若是真的,那代表新羅人已與大唐離心離德,一心為著自己謀利。
若是假的,這么久新羅人的援兵和糧草未到,也實在難以解釋,這其中的緣由。
總之短時間內,新羅人不用指望了。
能靠得住的,還得是大唐自己人。
隆隆隆~
戰鼓隆隆響起。
劉仁願心頭一凜。
高句麗人的戰船,已經沿著熊津江快要貼近泗沘城的西面城牆。
正面戰場上。
百濟人如趕羊一樣,驅趕著數萬飢民,向著泗沘城正面城牆再次壓上來。
百濟精銳的兩萬人,在飢民之後,排出嚴整的陣列,與高句麗的弩弓部,成犄角之勢,不斷向泗沘城推進。
南面,道琛和扶余豐派出的一萬余百濟精騎,也已經到達作戰位置。
城下,崔器率著僅存的七百陌刀軍,看著眼前無邊無岸的飢民,額頭淌下了冷汗。
原本以為可以尋百濟叛軍主力決戰。
但眼下看,百濟人比想像得更無恥。
居然驅使著飢民做前驅。
恐怕崔器部等不到與叛軍主力交手,便要被如汪洋大海般的百濟飢民給吞沒。
嗚~
熊津江上,號角聲吹響。
從叛軍中,馳出數十騎向著大船奔去。
似乎在聯絡消息。
劉仁願心中還在飛快的計算著。
現在泗沘城的府庫里,還有能裝備近萬人的衣甲,武器。
戰馬在唐軍入泗沘城之後,經歷一個冬天,折損嚴重。
除去凍死和病死的,現在只剩三千余匹。
若戰事不利,可以組織起三千唐騎,嘗試沖陣。
如果能將敵方的主力精銳擊潰,就有可能形成以少打多,倒趕羊群的局面。
從而復制太宗昔年對竇建德的經典一戰。
但是,何人可以為將?
他環顧四周,發現身邊將領雲集,但能做到這一點的,還真就沒有一個。
蘇慶節雖勇,但之前的沖陣,還是陷入敵軍的包圍,說明他尋找戰機的能力,與當世一流名師將還有一段距離。
不足以力挽狂瀾。
阿史那道真騎射無雙,但突厥騎更適合打順風仗和追擊戰。
在兵力弱於對方時,不足以改寫局面。
崔器在城外,就不用說了。
薛紹義適合守城,沖鋒的沖擊力不足。
衛滿夫勇猛,但少智。
余者碌碌,誰人可以獨擋一面?
若是蘇大為此時在泗沘城,倒是可以一試。
這該死的守城戰。
百濟人也是一伙猾賊。
當初扶余義慈出奔北境時,便焚毀了糧倉與府庫,一把火燒掉了泗沘城的器械和糧草。
否則此時唐軍就有充足的守城工具了。
泗沘城四周的樹木也被砍伐一空,這就造成了攻城和守城方,都沒有在中原攻防時,最趁手的攻城與守城器械。
泗沘城里有少量的投石車,還是冬天里,劉仁願征集城內百濟匠人做的,效果很不理想。
只能說聊勝於無。
咚咚咚咚~
戰鼓聲突變。
號角聲此起彼伏的吹響。
有唐軍的兵卒匆匆從泗沘城西面跑來,向劉仁願等唐將焦急的道:「副總管,出事了!江面,還有海面,火……」
江海之上,戰鼓如雷。
赤色的火焰,染紅了半空。
令晚霞沐浴上一層更加新鮮的血紅。
「海面上,究竟出了何事?」
一時間,劉仁願與阿史那道真等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