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隱感覺到了某種危險,但一時還沒想明白關節,不敢輕易開口。
李博則是喉結蠕動了一下:「事情,真到這一步了嗎?」
「可能還不至於,但我不能不未雨綢繆。」
李治對武媚娘是既用且防。
只要兩人的關系,一天沒有到掀桌子那天,那李治按理來說,便不會真的施展那樣酷烈的手段,將武媚娘的羽翼剪除。
但,李治沒這么想,不代表他身邊的人也不這么想。
比如李義府。
蘇大為已經不止一次,從他身上,窺見到對自己的深深惡意。
除了李義府,在武媚身邊,賀蘭敏之、郭行真,又有哪一個,不是對他抱有惡意?
蘇大為現在也只能用「不遭人嫉是英才」,來自我調侃一下。
可是心里,又怎能沒有郁壘?
「阿彌,你想怎么做?」
高大虎緩聲道:「不論你怎么做,我和大兄,都會支持你。」
李博也點頭道:「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需要我們怎么做?」
「你們也不必這么緊張,我只是這么猜測,實情也未必這么嚴重。」
蘇大為手指在桌面輕敲了兩下:「當下,首先要保證不出錯漏,不能留有任何把柄給人,哪怕是陛下也不可能無罪而治我。
另外,有些人想暗中坑我,我蘇大為豈是任人宰割的?
必要時,也得還以顏色。」
「阿彌,你說的是?」
高大虎剛開口,聽到門外傳來聲響。
三人及時閉口。
轉頭看去,看到聶蘇走過來,手里捧著兩套干衣。
「阿兄,我把衣服拿來了。」
待聶蘇走後,蘇大為才重新與李博他們商議起來。
最後得到的結論有幾點。
首先是盡量不露破綻和把柄給人。
這便是孫子兵法所說: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不可勝在我,可勝在敵。
自己不露破綻,敵人就無隙可入。
主要防的不是李治,而是如李義府這樣的小人。
李治若真有心要治罪,任蘇大為如何折騰,都只有死路一條。
但李義府這種人,則不一樣了。
只要蘇大為不露把柄,這些人也拿蘇大為沒辦法。
待有機會,蘇大為也不會顧及任何顏面,將會設法將李義府和賀蘭敏之除去。
有時候,人在江湖,確實也是身不由己。
他若不除去別人,別人就會搶先來害他。
之前的刺殺案,還有這次高陽公主案,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涉及政治和權力,只有你死我活,容不得任何僥幸。
蘇大為歷經數場大戰,心志早已今非昔比。
用劍如用情。
用情如用兵。
既然敵人步步緊逼。
只能以兵法應對。
「暫時就定下這些章程吧,都察寺,你們要替我牢牢抓緊,至於別的方面,我自會處理,記住,都察寺是我們的命脈所在,是根,絕不容有失。」
「阿彌你放心,有我們在,都察寺出不了問題。」
高大虎信心滿滿的道。
李博也鄭重點頭:「那幾個可能是摻沙子進來的人,我們已經悄悄盯住了,只要你點頭,隨時可以……」
「先不急,既然知道是沙子,留著比除掉有用。」
「說得也是。」
「前途不少風浪,諸君一起努力,過了風浪,便是一馬平川。」
「哈哈,誠如所言,那便是天大幸事。」
李博笑了笑,眼里閃過一抹憂慮。
若蘇大為真因是武媚娘的人,而惡了當今陛下。
那未來……
做為後世穿越者,蘇大為的眼光,自然遠超李博等人。
但他也知道,李治的身體雖然不怎么樣,但還能撐十幾年。
這段時間里,只願帝後之間,不要爆發大的矛盾,否則像他這種跟定武媚娘的人,只怕第一個會被李治除掉來祭旗。
這都叫什么事啊。
蘇大為在心中不禁苦笑,他最初,只想安心做個不良帥。
誰料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李治還能活十幾年……
這十幾年自己要怎么辦?
總不能指望李治和武媚,關系一直好下去吧。
那絕不可能。
還是說,自己要與武媚娘,做適當的關系切割?
呃,如果真切割了,不說李治信不信。
就算真信了,熬過了李治朝這十幾年,後面武媚娘掌權,自己要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