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呼吸間,便落在蘇大為的肩頭。
蘇大為一身明光甲,身高近兩米,神威凜凜。
再加上肩頭這只身高近七十厘米,顧盼有神的海東青。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從眾人心頭升起。
仿佛蘇大為站在那里,就是一尊大唐戰神。
東方的陽光,透過含元殿的飛檐斗拱,琉璃瓦上,一片金碧輝煌。
余光灑下,如千萬縷光箭落在蘇大為身上。
明光甲光芒奪目。
站在他身後的二十多員大唐將領,幾乎將大唐十三鎧湊了大半。
明光、光耀、細鱗、山文、烏錘、扎甲。
他們以蘇大為為首,站在那里,穩如山岳。
蘇大為抬手,輕撫著肩頭的海東青,抬眼看向縮著身子,一臉失魂落魄的金珠陀羅。
「你輸了。」
他的聲音,並沒有刻意提氣做勢,但全場上千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蘇大為伸手向著地上一指:「願賭服輸,向我大唐皇帝行稽首禮。」
稽首就是三跪九叩之禮。
為古代跪拜禮,九拜中最隆重的一種。
是臣子拜見君主所用。
可以就,這件事到此,無論吐蕃如何以小搏大,都輸得干干凈凈。
想在大唐臣屬和屬國酋長面前,彰顯吐蕃的地位,挑撥是非,結果卻成了笑柄。
全場皆靜。
李治牽著武媚娘的手,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覺得,嗯,今天阿彌干得不錯。
難得讓他在盛怒之後,找到一點開心的感覺。
不錯。
而武媚娘,目光遠眺著蘇大為,臉上露出類似姨母笑般,與有榮焉的微笑。
「阿彌,果然沒讓我失望。」
文武百官低聲議論著,再看向那吐蕃使者時,已經沒有了焦躁,心態也變得十分放松,目光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與不屑。
這事本來嘛,大唐若是對一個小小的吐蕃吏者出手,傳出去需不好聽。
給人以大欺小之嫌。
結果蘇大為按你們吐蕃擅長的馴鷹做賭,劃下道來。
吐蕃在自己最擅長的方面輸了,當著大唐無數屬國和外蕃酋長的面。
這還有何話可說?
太提氣了。
簡直大長大唐的威風。
所有人都等著看吐蕃使者的笑話。
輸了。
跪也是羞辱。
不跪,更是羞辱。
金珠陀羅臉上露出難堪之色。
他抬頭看向蘇大為,眼中血絲滿布。
蘇大為的目光依舊平靜。
他身材高大,看著這吐蕃使節,需得低頭俯視。
巨大的身影,壓得金珠陀羅幾乎喘不過氣來。
「今……跪也是死,不跪,亦是死……」
他的嘴唇開合著,以吐蕃語喃喃道。
站在蘇大為身後的蘇慶節,有些不耐煩的喝道:「你跪是不跪?」
金珠陀羅臉上閃過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張開干裂的唇,怪笑起來:「有意思,有意思,想不到唐人中,還有你這般人物。」
蘇大為肩上的海東青,猛地翎毛倒豎,發出一聲警告的尖叫。
「不好!」
蘇慶節神色一變,胸中元氣化雷。
手掌向著金珠陀羅抓去。
蘇大為比他更快。
右手翻掌下壓,如一座巨山罩向吐蕃使者。
呯!
地面沙塵涌動。
蘇大為心里一驚。
他的手下,只有一攤破碎的衣物。
金珠陀羅整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金蟬脫殼?」
蘇慶節怪異喊道。
這種道術他聽過,但還從未親眼見過。
「不,是詭異。」
蘇大為揚聲向四周喝道:「這吐蕃使者,是詭異所化,大家提神戒備。」
「賊他么的,詭異怎么混進來的?」
「他必是用了某種秘法,壓制了血脈,直到方才爆起。」
「秘閣郎中呢?」
「李淳風聽說前日大病,這兩日都抱病在家。」
「靠!」
蘇大為聽得身旁七嘴八舌的聲音,不由罵了一聲。
同一時間,李治身邊武媚娘上前一步,厲聲道:「金吾衛留神戒備,務必抓住此獠。」
「今日誰當值,居然令詭異入宮,秘閣的人都死哪去了?」
場面一時混亂。
執金吾留神戒備。
千牛衛護著李治和文武百官,打算暫且離開。
就在此刻,所有人聽到一種古怪的呼嘯。
在武媚娘鸞駕下方,一團幽影陡然擴張。
那陰影如九幽之獄,無比陰冷。
黑影中,隱隱可見無數怨魂,掙扎哭號。
「大膽,什么妖魅,敢驚皇後鳳駕!」
從武後身後隨員中,早有一名道人踏步而出。
手中拂塵揮向地面。
青色符印隨著他的掐起的指決向地下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