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烏傻呵呵的樂著,感覺自己這條命是保住了,用絲帕一角小心翼翼的在臉上擦拭,唯恐弄臟了主子賜下的手帕。
蘇大為的目光抬起,掠過跪在面前,惶惶不安的烏延達等部落。
吐氣開聲:「我先前說過,今日只誅吐蕃人,只要吐谷渾人忠心待大唐,今天的誤會,可以不追究。」
這句話出來,前排的吐谷渾酋長們最先反應過來,身子一震,抬頭時,眼中流露出喜出望外之色。
雖然蘇大為方才在陣前曾說過此話。
但說過,和做到,是兩碼事。
現在得他親口再次復述,至少這些部落酋長們,感到自己的頭顱是安穩了,不必擔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乖乖,方才這位蘇總管,當真是神勇,凶惡。
一人獨騎沖入吐蕃人的軍陣中,如入無人之境。
那些唐騎跟著他都像是殺瘋了一樣。
親眼見過蘇大為出手,看著吐蕃人如羊群般,被大唐天兵擊碎,心中更確定了緊抱唐人大腿的念頭。
無數人在心中暗罵方才作亂的兩個部落,簡直不得好死。
險些拖著大家一起陪葬。
吐谷深人跪地的人叢中,傳來陣陣議論之聲,交頭接耳之聲。
將方才蘇大為的話傳遞出去。
這陣騷動還沒過去,蘇大為在馬上眼神微冷:「但是……不追究,不代表你們沒有犯錯,此次,叛亂的部族,男子全部斬殺,幼子與女,俱為官奴,你們可心服嗎?」
這聲音傳出,烏延達等人心中一震,喉結蠕動了一下,忙舉手贊成:「總管仁慈,像這種叛徒,就依著我們草原人的規矩,也是要全部殺光的。」
「好,再說爾等。」
蘇大為接下來一句,再次把一眾部落酋長的心給提了起來。
「按約定,諸位助我們征討吐蕃,待戰後,所有肥美的牧場,皆賜予對大唐有功的部落,但是……方才的亂子,我並沒有看到你們的作用,你們甚至在給大唐添亂!」
蘇大為的聲音逐漸凌厲起來:「我說過,今天的事,不追究,我乃大唐將軍,言出必行,不過爾等須記住,你們的所做所為,我都看在眼里。
誰有功,誰有過,在本總管這里,都有一本帳。
待此戰結束,能不能分到牧場,分到怎樣的牧場,全要看爾等表現。
我說的爾等可明白嗎?」
「明白!」
「明白!」
「總管仁義!」
「我等心服口服!」
一眾部落酋長含淚叩首,有的甚至感動到涕淚橫流。
不管他們是真的如此想,還是影帝,蘇大為的目地已經達到了。
戰前不追究兵亂的責任,是為了分化,減少唐軍與吐蕃人作戰的阻撓。
戰後必須兌現承諾,否則無以立信。
有信,才能差動這些吐谷渾仆從。
光有信,還不夠,還得敲打,得立威。
蘇大為目光視往身側。
崔弘與軍中折沖都尉、校尉官早有准備。
一隊隊吐谷渾人被反綁著雙手,從吐谷渾人的隊列里被唐軍拖了出來。
他們被勒令向著東面跪下。
由唐軍中的武卒,處以斬刑。
橫刀出鞘,落下。
斗大的頭顱滾落。
血水奔流,轉瞬又被黑白色的大地給吸吮干凈。
好在著叛亂的部落人數並不算多。
一共數百人。
就當著三萬余吐谷渾人,十余位部落酋長的面,全數斬首。
寬恕他們,是仁。
斬殺叛逆,是為嚴。
沒有任何道理,比血腥手段,更有說服力。
更令人記憶深刻。
「首惡即已服誅,爾等起來吧,一會服從唐軍分配,仆從軍各部必須重新整編!」
蘇大為盯著烏延達等人,和顏悅色道:「你們可有意見?」
「沒有沒有!」
「一切服從總管的軍令。」
「我等願為總管效死力!」
意見,哪有什么見。
這么多人頭和屍體在面前擺著呢。
現在只要蘇大為不是說立刻砍他們的腦袋,什么都可以答應。
之前各部落蘇大為的唐軍只能稍微摻點沙子,但趁著此次機會,將其整編,之後,將完全處於唐軍的掌控下。
剛剛處理完這件事,陡然聽到蹄聲大作。
蘇大為詫異抬頭。
他以為是阿史那道真他們回來了。
一抬頭,卻是入谷的方向,一支大軍,正飛速趕來。
馬上騎士俱是精鐵鎧甲,手持長槊。
當先一面大旗,一個唐字正迎風飛舞。
唐軍軍旗?
蘇大為的目光落在軍旗下方。
一身明光鎧的薛仁貴一臉焦急,正大聲喝叱唐軍騎兵,加快速度。
蘇大為臉色變了變,一把拉住一旁的崔弘道:「你快馬過去,問問薛仁貴,他怎么帶人進谷來了?」
方才明明安排騎兵守住谷口。
出了什么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