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們這些跟著蘇大為的人,則更加前途莫測。
「當斷不亂反受其亂。」
高大龍眸中血芒跳動,嘴角挑起,露出一抹狠戾笑容:「我記得,這次軍中,應該有幾個折沖府,是當年隨咱們一起征倭的吧?」
「大兄,你的意思是?」
「當年蘇大為在倭島,推行的可是『不良人』制度。」
所謂不良人制度,乃是在戰地,以「不良人」為名,將占領地所募之兵,分成三六九等,只有最忠誠,立功無數的仆從,才有資格加入。
這個提議,隨著蘇大為在倭島推行的土地改.革制度一起推行,當時在倭島受到極大的擁戴。
可以說,正是靠著這一制度,瓦解了倭島本土皇室一系的貴族政治。
使蘇大為等以極少數的唐軍,在倭國列島得以立足。
這是蘇大為仿效後世偉人屠龍之術的「魔改版」,雖然只是學了點皮毛,在倭國列島上已經大殺器一般的存在。
所有的制度、社會,都是靠人來實現的。
當一種新興的制度存在,並且迅速擊潰舊有的制度。
一個新的政權,便自然而然呈現了。
「大兄,你的意思是……」
「那些加入『不良人』的人,才是蘇大為手上真正的精銳骨干,有他們在,就有希望……」
高大龍聲音幽幽的道:「你快去召集這些人,一但情況有變,那就……」
那就什么,他沒說下去。
但高大虎已經明白自家大兄的意思。
那句話,他做夢也未曾想過。
一時間,額頭冷汗涔涔。
「大兄……就算,就算能對抗朝廷旨意,就算有那些人支持總管,我們又能去哪?」
「去哪?那是後一步的打算了,或者去吐蕃,或者去天竺也成,我聽說天竺那地方不錯,在那里劃地為王,不也甚好嗎?」
「這……這……」
「別愣著,快去,手里有籌碼,才有選擇的機會,你忘了咱們當年在豐邑坊是如何做的了?」
高大龍用力一掌拍在高大虎的肩膀上。
火辣辣的疼。
卻也讓高大虎清醒過來。
他胸膛急劇起伏著,咬了咬牙道:「我這便去。」
……
「長安城中,這段時間倒還真出了不少事。」
李博對著手里的卷宗喃喃道。
「拿給我看。」
蘇大為坐在桌案後看了他一眼。
「是,是賀蘭敏之之事,我以為與總管無關。」
「拿過來。」
李博不敢再多說,忙將記錄的卷宗手捧著,交到蘇大為手上。
一眼看下去,蘇大為眉頭微微一跳。
賀蘭敏之,終於死了。
自韓國夫人武順死後,賀蘭敏之的「瘋症」越來越嚴重。
去歲武後的母親去世,武後命賀蘭敏之建一座大佛像來為楊氏祈福,沒想到賀蘭敏之竟將做佛事的綢緞中飽私囊。
武後傳賀蘭敏之入宮訓斥,沒想到賀蘭敏之居然桀驁不馴,當面頂撞。
武媚娘暴跳如雷,下令將敏之流放嶺南雷州,並歷數賀蘭敏之「十罪」,包括強暴公主侍女,強暴准太子妃等等,樁樁都駭人聽聞。
然後,賀蘭敏之亡於路上。
有傳說是武後不欲再見此人,命人在路上動的手……
「賀蘭敏之真的死了?」
安文生在一旁頗為詫異。
「我記得在長安時,此人頗有才名,在弘文館求學時,曾編《三十國春秋》,沒想到……」
他說到這里,突然住口,摸著下巴,向蘇大為投來狐疑的目光。
「你看我做甚?」
蘇大為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賀蘭敏之死的時候,自己還在帶兵打吐蕃,距離那么遠,你拿這眼神看我做甚?
我又不會飛劍斬人首級。
「阿彌,我記得當年這賀蘭敏之曾設局想要殺你,如今倒也算替你了結一樁舊事。」
「他死便死了,與我沒關系。」
「不對。」
安文生捏著下巴:「其實當年我便奇怪,你這人看著笑呵呵,其實心里極有主張,就不是個肯吃虧的,當年賀蘭敏之設局對付你,但你都忍了,當時我便覺得奇怪,不像是你的脾性。
現在看來,莫非你早安排好了後手?」
「文生,做事要講邏輯的,我蘇大為哪有這種本事,能安排到數年之後的事。」
蘇大為堅決否認。
當然,實情如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明知賀蘭敏之會因為強了未來太子妃作死。
自己要是當時為了出口惡氣,親自動手,那豈非落下痕跡?
對一個將死之人,需要自己下場動手嗎?
「不說這個了。」
蘇大為將話題岔開問:「我記得賀蘭敏之身邊之前有個明崇儼,此人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