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燒成這樣,應該查不出什么了,蘇縣令還有什么想法?」
「剛才來的時候已經看過,這幾條街都燒得不成樣子,但我想到昨晚的一個細節。」
「什么細節?」
「昨晚三郎在叫門時你記不記得,他的腳踹門時,因為門破開一個豁口,他的小腿被卡在里面,之後摔倒,翻滾到一邊。」
蘇大為提起此事,明崇儼自然記得。
「是有這件事,但這又有什么關系?」
「我記得,進黃安縣主薄家時,大門前看到一些暗紅的血漬,後來問過你,你也提到過,說是主薄得病時噴上的。」
蘇大為繼續道。
明崇儼也跟著點頭,還是沒明白:「這和三郎變成怪物有關系嗎?」
「有關系。」
蘇大為緩緩道:「我知道一種致病的蟲子,就算離開人體,也能存活很久,假如昨晚三郎破門時,腳被那門上的碎木劃破了呢?假如那卧室門上也有那種致病的蟲子呢?」
「這一切也太過荒謬無羈了吧?」明崇儼年輕的臉上,現出一抹譏諷之色:「不瞞蘇縣令,我對巫蠱之術,也略懂一二,我從沒聽說過有這樣下蠱的。」
「沒聽說也不代表不存在。」
蘇大為心里默默道,他來的那個時代,在新.冠大流行時,可是連冷鏈,門把手,空氣,下水道,都有可能帶病毒的。
假如說病毒和此時的巫蠱,是近似的同種呢?都是極微小的生物,那么難道這種讓人變異的蟲,就不能在外面保持活性,直到寄居到人身上嗎?
「蘇縣令,你這樣說,只怕很難向陛下和武後交代。」明崇儼凝眸盯在蘇大為身上,一時分不清他是危言聳聽,還是真這么認為。
但很顯然,這些說法,已經超過他身為異人的認知。
他自問從小在玄奘法師身前,聽那些法師西行的故事,眼界遠比大多數人要開闊。
但蘇大為的話,還是令他感覺如天方夜譚般。
「當然需要證據,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證據?」
明崇儼的目光投向眼前大火後的廢墟:「從這里找嗎?」
「不是,你跟我去查一下三郎的屍體。」
昨夜那幾名差役死後,最後是蘇大為等人找地方就地掩埋。
現在聽蘇大為說要驗屍,明崇儼的臉色變了變。
他是一個有輕微潔癖的人。
像方才那樣坐在大石上曬太陽,已經算是極大的突破。
現在讓他去驗屍?
一想到屍體那猙獰模樣,心頭立即翻起一股惡心。
「行了,少裝了,殺人時也不見你如此在意,現在還裝個鳥。」
蘇大為大手一伸,抓起明崇儼的胳膊,在他一臉嫌棄加抗拒的神色中,不由分說,拖著他就像昨夜埋屍處走去。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在一旁就……」
「反對無效。」
蘇大為沖他溫和的一笑:「我需要幫手。」
「幫……」
明崇儼臉色微變,難不成他剖屍還要自己在一旁搭把手。
這個惡賊!
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居然來到這么個窮山惡水,還要跟蘇大為聯手,做這些惡心之事。
明崇儼恨不得暈死過去。
他只恨自己現在意識太清醒。
「就是這里,挖開吧。」
蘇大為的話,將他從悲憤之中,喚醒過來。
低頭看了看周圍,確認是昨夜埋葬差役的地方。
他再看看蘇大為,發現他正從懷里,不知何時取出一副半透明的手套,好整以遐的給自己戴上。
「這是羊腸所制,又薄又韌,最適合仵作用,當年我曾制過一副,給長安刑名好手,反饋很不錯,所以給自己也制了一雙。」
蘇大為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別看我,只有這一雙,沒你的份。」
說完,見明崇儼還杵在那里一動不動,只是沖自己斗雞般瞪大雙眼。
這少年佳公子,本來風度翩翩,英俊不凡。
但在黃安縣的生活,還有昨晚的變故,已經把他折騰得夠嗆。
此時除了一雙眼睛依舊清澈,整個人就像是從塵土飛揚的黑煤窯里撈出來的一樣。
瞪著一雙懵逼的眼睛,杵在那里一動不動。
蘇大為忍不住一腳飛過去:「還看我做甚,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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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動什么?」
「當然是把土挖開,沒見我戴了手套了,難不成還我來挖土?」
「你……惡賊,我這輩子都未受過這種奇恥大辱,掘墳是要遭報應的!」
「報你個頭!快挖!」蘇大為喝道:「你是縣丞就得聽我縣令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