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余波(1 / 2)

大唐不良人 庚新 2556 字 2021-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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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翁,聖人就算是被他一時蒙蔽,依我看,也終會弄明白,到時這蘇大為必然被治以重罪……」

李敬業滔滔不絕的道:「只可惜了谷德昭這些人,在這當口彈劾,不但沒落到好處,還給自己惹一身災,不過只等蘇大為的把戲被戳穿,就……」

他突然發覺李勣一直沒出聲。

好奇的看向自己的阿翁,卻見李勣拈須靠著逍遙椅,兩眼似閉,但從眯著的縫隙里,偶爾能看到一絲精芒閃過。

顯然李勣並沒非因為精力不濟而迷糊,而是在算計著什么。

「阿翁?」

李敬業忍不住問:「可是有什么不妥?」

李勣兩眼微微張開,旋又閉起,似乎喃喃自語般道:「蘇大為我與他結識多年,這個人,是一個小猾頭,倒是與老夫年輕時有幾分相似。」

李敬業一時沒跟上李勣的思路。

像阿翁年輕時的樣子?

阿翁年輕時,聽聞乃是瓦崗寨上的一員驍將,深受李密器重。

後來歸了唐,也得秦王李世民信任。

但這又與蘇大為有何關系?

「蘇大為與老夫有數次軍中合作……」

李勣繼續道:「他這人用兵,看著險,實則穩,算計一點也不比旁人少,所以才能屢戰屢勝。」

「阿翁,我不明白?」

「像這樣一位名將,你覺得……他會做沒把握的事嗎?」

李勣看向李敬業。

「或許是被逼急了才編個理由搪塞?或許有別的理由……總之疫疾這種事,幾千年來,何曾斷絕過?這蘇大為說他的法子可以令大唐永不受疫疾之苦,這絕不可能?難道蘇大為比歷代醫者和聖人都厲害?」

李敬業強自辯解。

「我不清楚疫疾的事究竟如何,但我清楚蘇大為這個人。」

李勣微微搖頭道:「你只要認識他,了解他,就知道他絕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他敢這么對陛下說,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阿翁,我不和你爭辯。」

李敬業頗有些不服氣的道:「再過些時,自然會有宮中消息傳來,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就在此時,聽得院門前府中下人道:「國公,有宮中消息。」

李勣與李敬業對視一眼。

「進來說話。」

一名府中伶俐的下人快步走進來,先向著李勣行禮,再向著李敬業施禮。

「免了免了,宮中有何消息?」

李敬業有些急切的問:「可是與那蘇大為有關?」

「是。」

下人點頭道:「聽聞說聖人已經看過劍閣都督府的奏折,還有蘇大為呈上的抗疫之術,現在此法已經交給宮中醫官討論。」

「他還真敢……」

李敬業有些驚訝。

不過也沒太放在心上。

就算編些法子,也無法短時間內驗證其真假。

總之若說蘇大為有本事能將困擾大唐的疫疾給徹底消滅,李敬業怎么都不會信。

「宮中消息還說……雖然太醫署的醫官比較謹慎,沒有就開國伯的法子做出判斷,但是孫老神仙說,此法……可行。」

嘶~

孫老神仙,就是孫思邈。

已經活了一百二十余歲的人瑞。

連太子的病也是孫老神仙治好的。

在長安,孫神仙已經是活神仙,就沒有他看不好的病。

太醫署里的醫官,也大多是孫老神仙的徒子徒孫。

以他超然的身份地位,說出這番話,那蘇大為所獻抗疫之法,可信度大為提高。

「怎么會這樣,連孫老神仙都說此法有效?」

「孫老神仙還說,開國伯能想出此法,莫非天授?此誠大唐之福,其法,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啊!

李敬業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坐在逍遙椅上,一直懶洋洋躺著的李勣也一下直起身,雙眸大睜,精光閃爍。

李敬業只覺一股涼氣直沖上頭皮。

孫仙翁對蘇大為抗疫法的評價居然如此之高!

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那豈非成聖人了!

「敬業。」

李勣低沉的聲音里,隱隱透著一絲說不清的東西,似乎有一種急迫的意味。

「我不管你對蘇大為如何看,但此人,確實有大才,未來太子登基,他必是宰輔之臣……為我們李家計,你一定要與他交好,如果可能,就與他做兄弟。」

「啊……阿翁,您在說些什么?」

李敬業瞠目結舌:「蘇大為不過一賤民出身,我們李家乃堂堂……」

「混帳!」

李勣怒道:「男人憑本事掙得的家業,有什么賤民不賤民的,你阿翁我當年上瓦崗時,也不過賤命一條!你若不想氣死我,就按我說的話去做,錯過此人,將來定會後悔!」

「阿翁……」

李敬業有些遲疑道:「這蘇大為,真有這么重要?」

李勣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撫摸著椅子扶手:「當年我曾數次向他示好,但他始終不願與我家太過親近,也不知是何道理。

此人,確是老夫這十幾年來,最為看好的後輩……

老夫的眼光不會錯,只要結好此人,今後我們李家的富貴就不用愁了。

當年在軍中我與他還有些香火情,你若主動結交,他定不會推托。

你辦好這件事,老夫百年之後,在泉下也可安心閉眼。」

「阿翁,你真是太高看他了!」

李敬業嘀咕了一句。

見到李勣帶著怒意的目光掃過來,他忙改口道:「我聽阿翁的,我聽阿翁的,我這就去找蘇大為。」

看著李敬業慌忙逃出小院。

李勣長嘆一聲,靠著椅背,仰望院外的天空,有些意興闌珊。

這蘇大為,為何就不是我李家人呢?

……

右相府。

絲竹之音,叮咚響起。

一個美艷的琴姬,跪於書房的壁下,纖瘦白皙的十指,在琴弦上熟稔自如的撥弄。

琴音清悅動人。

端坐於桌前的右相李敬玄,雙手交疊,雙眸微閉,背脊挺直,似乎完全陶醉於音樂中。

直到外面響起通報的聲音。

李敬玄這才睜開眼,向彈琴的琴姬揮揮手:「萬姬你先下去吧。」

「喏。」

琴姬行了一禮,倒退著出去。

與走進來的一名青年錯身而過。

那青年意味深長的看了歌姬一眼,嘴角微挑。

向著屋中的李敬玄叉手行禮道:「見過右相,右相日理萬姬,如此操勞,還要見下臣,下臣惶恐。」

「坐。」

李敬玄向著右手輕輕一指。

那青年也不見外,神情自若的走向右手坐下。

李敬玄沒急著開口,手執著桌案上的一柄玉如意,在玉碟上輕輕敲擊著,時輕時重,仿佛帶著某種神秘韻律。

「右相有話還請直說。」

「當年你入都察寺,老夫也出過不少力,現在想找你討回這個人情。」

「哦?不知右相想要如何?」

「今日含元殿上的事,當瞞不過你們。」

「右相是說……蘇大為?」

青年兩眼微微眯起。

他有著一雙丹鳳眼。

眉目細長。

面若桃李。

這一下眯眼,當真是風情萬種,若非看他是男兒身,幾乎能令所有人沉醉在他的陰柔氣質里。

李敬玄沒有說話。

沒說話,便是默認。

「右相怎么對蘇大為的事如此上心……」陰柔青年臉上露出思索遲疑之色。

「怎么,有難處?」

「也不是說特別難,只是……」

青年笑道:「右相可知,都察寺乃是蘇大為一手創立的,您讓我們去對付他,恐怕……」

「哎,你這話格局小了。」

李敬玄搖頭道:「我請你來,只為討個人情,如何是對付蘇大為呢?話不能這么說。」

「那……右相的意思是?」

「都察寺雖是蘇大為所創立,但他也是都察寺最大的阻礙,只要他在,都察寺永遠是蘇大為創立的都察寺……你們幾位,也不敢說完全掌握。」

李敬玄一臉正色:「國之重器,豈容落入私人,依本相看,當應該查明那些首鼠兩端之人,清理干凈,如此,蘇大為不再干涉都察寺,你們可放心,本相,也可放心。」

「哦~」

青年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么說,我便有些懂了。」

他看了一眼李敬玄:「右相身為聖人左右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居然如此忌憚蘇大為?」

「何來忌憚,敬玄只不過,一心為國罷了。」

李敬玄輕轉如玉,向著青年道:「咱們,不是一樣嗎?」

「對對對,右相說得沒錯。」

青年撫掌大笑,默契都在眼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