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願化身石橋(上)(1 / 2)

大唐不良人 庚新 2580 字 2021-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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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啷!

鎖鏈落地時,發出清脆的響聲,令魏三郎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夢中。

他疑惑的抬頭看著面前的獄卒。

卻見這個滿臉絡腮胡子,眼神帶著陰鷲的中年漢子沖自己點點頭:「你可以走了。」

「走?」

魏三郎苦笑起來:「是送我上路嗎?斷頭酒有沒有?」

獄卒眼神奇怪的看著他:「誰說要殺你了?你現在從這門出去,向前一直走,走過巷口,然後去哪你可自便。」

魏三郎整個呆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獄卒頗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有貴人保你,快走快走。」

推了推魏三郎的肩膀,示意他快出去,不要在這里礙事。

多少年了,進這長安獄的犯人不知道多少。

除了當年那個放火逃獄的家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貴人做保,就為了保眼前這軍漢。

雖然不知這犯人到底犯了什么罪,但是看他被關押入死牢,還有太子過問,當是大案。

就這樣還有太子發話,有貴人做保,保他離開。

這輩子,只見過這么一次。

想到這里,獄卒壓住心頭的煩躁,語調放平和道:「真的,有貴人保你,你自由了。」

也不知這軍漢背後站著什么人,日後會不會有飛黃騰達之機,還是注意點,不要得罪了人。

魏三郎這才如夢初醒般,向著獄卒用力抱了抱拳,道了聲多謝。

然後順著門出去,按著獄卒之前說的,沿著巷子一路往前,前方應該是條大道,隱隱看到人群川流不息。

久違的陽光從頭頂照下。

那種溫暖的感覺,令他心里一陣激動。

只有真的失去過自由,才會如此渴望陽光。

也只有真的死過一回,才能體會到活著的美好。

他走到巷口,一眼看到有人在等自己。

「蕭歸!」他向那人喊。

這一聲後,巷口有兩個人同時轉頭向他看過來。

左邊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人,額頭上刻滿了皺紋,這大概是常年皺眉所致。

臉上的神清,有些愁苦。

但是看到魏三郎時,他那雙黯淡的眼神立刻鮮活明亮起來。

「三郎!」

站在蕭規身邊的另一人,魏三郎是第一次見,看著比較臉生。

此人身材高大,身上的穿著考就,發髻高梳,腰間掛著玉扣、香囊,小刀和橫刀,皮膚看著也比他們這些隴右出身的軍人要細膩白皙許多。

細看,面上還有些許撲粉的痕跡。

這是高門大姓出身的人,才有的習慣。

魏三郎看到此人,感覺有些怪異,自己與蕭規都是隴右兵出身。

與這長安的高門大姓,並無任何交集。

這衣衫華美的貴公子,怎么會與蕭歸站在一起?

心中疑惑,已經走到面前,先向蕭歸點點頭,再向那貴公子抱拳:「不知……」

話還沒出口,那人已經悶悶的道:「我阿爺是蕭嗣業,我是蕭歸。」

呃……

魏三郎看著眼前這兩個蕭歸,一時不知說些什么。

左邊的,是他一起在隴右當兵的蕭歸。

右邊的是兵部尚書蕭嗣業之子蕭歸。

同名不同命。

正不知如何稱呼,隴右兵蕭歸道:「是這位蕭郎君將我從獄中帶出來,也是他讓我在此等你,我與他商量好了,以後他做蕭歸,我做蕭二郎。」

說了一句後,蕭二郎向魏三郎露出一個凄苦的笑容:「一幫老兄弟,現在只剩下你我了。」

牛七郎死了。

張敬之也死了。

還有許多人,他們並不能看到今日的太陽,永遠留在了昨夜。

蕭歸手摸著自己腰上的玉扣:「你們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做了那么大的事,幸虧有貴人願意保你們。」

「多謝,多謝蕭郎君。」

魏三郎只是率直,並非不知變通。

他向著貴公子蕭歸叉手行禮,同時心中又充滿了疑惑:「蕭郎君為何要保我們?」

蕭歸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要保你的不是我。」

「那是?」

「是開國伯。」

蕭歸解釋道:「我本來是去拜訪開國伯,然後他交代我把你們這些隴右老兵保出來。」

停了一停,他又道:「命雖保住了,但你們的軍職不可能再有了。」

事實上,這事遠沒有這么簡單。

首先是蘇大為知會了太子李弘,由李弘點頭,答應留下魏三郎和蕭二郎的命。

然後再讓蕭歸出面,把人保出來。

其中牽扯甚大,許多人完全是沖著蘇大為的面子。

如果不是蘇大為透露這個意思,誰敢去私放這種重犯。

也只有蘇大為開口了,太子李弘才願意頂著巨大壓力,做這種徇私之事。

「是總管!」

蕭二郎激動的拉著魏三郎的手道:「是總管保我們。」

蕭歸在一旁看著蕭二郎和魏三郎兩人的臉龐,看著他們激動失態,心里則有些復雜。

他本來是聽了蕭嗣業的話,想去結識蘇大為。

不想蘇大為居然毫不見外,直接把這么重要的事交到他手里。

話說回來,這蘇大為,好大的面子。

擅闖宮禁,這是要誅九族的重罪,十惡不赦,但蘇大為居然能令太子同意放人。

而且連死去那些人的家人,也得以保全,不用充入賤籍。

為了蘇大為一句話,改了法度。

這是何等巨大的能量。

對此,蕭歸也只能在心中驚嘆羨慕。

難怪阿爺讓我盡力與此人結交。

「你們二人真是好運氣,認識開國伯這樣的貴人,滿大唐,我看再找不出一個願意這樣幫你們的人了,旁人就算想幫,也沒這么大面子。」

蕭歸嘆了口氣:「你二人隨我來吧。」

「要去哪里?」

「開國伯交代我幫你們尋個去處,暫且跟著我吧。」蕭規招了招手,有府中下人上來,躬身送上兩把刀。

蕭規示意魏三郎和蕭二郎接過。

「這是?」

「這是折辱之刀。」

蕭規正色道:「刀比尋常的刀短三寸,無鋒。這刀是我私人送你們的,提醒你們記得今日之事,軍人的刀,只能向外,永遠不能對著自己人。」

魏三郎臉上的咬肌浮現。

蕭二郎面上露出羞愧之色。

雖然還不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但也明白,昨夜的事絕不是蘇大為的意思。

他們這幫隴右兵,被人當槍使了。

折辱之刀,是記住恥辱的意思嗎?

「喏!」

……

「周二郎,我的好兄弟,好久不見了!」

西市的思巴爾的烤肉店里,思莫爾熱情的張開雙臂,對面的周良哈哈一笑,輕微與他抱了一下。

思莫爾招呼著周二郎在對面坐下。

「思莫爾,你這才回長安吧。」

「是的我的朋友,我這趟生意,一去兩年,當真是想念長安的朋友。」

思莫爾哈哈笑著,拿起桌上的酒壺,主動起身替周良杯中倒酒。

「嘗嘗這個,這是西域最好的葡萄酒,是大食那邊種植的葡萄,那里的太陽比長安的更熱烈,葡萄甜,釀出的酒特別醇厚。」

「葡萄酒必須要用冰鎮著才好喝。」周良笑道。

「周二郎果然是行家。」

思莫爾笑著拍拍手,立刻有一名紅衣胡姬,提著一個木桶走上來。

桶里發出嘩啦響聲。

全是鑿得細碎的冰塊。

思莫爾用筷箸夾了一塊冰到周良的杯中,又夾了一塊給自己,然後舉杯示意。

「請。」

兩只酒杯輕輕一碰,杯中猩紅的液體晃動了一下,冰塊撞擊著杯壁,發出清悅的響聲。

「嘶~爽口。」

周良抿了一口,只覺葡萄的香味和酒的味道,自舌尖彌漫開,微有些澀意,但冰塊的涼意沖淡了這種微澀。

酒意入喉,精神頓時一振。

放下酒杯,他看了一眼笑吟吟看著自己,一臉期待的思莫爾。

這數年不見,思莫爾好像更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