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卻適得其反。
刀勞站在岸邊,白色的火光,把他那張黑瘦的面癱臉照映的慘白。
「因為你,使得李淳風帶著五官正圍攻星君,身受重傷,不得已只好向李淳風低頭,乃自大業十四年來,未有之奇恥大辱。所以,休怪星君心狠手辣,你若不死,太史局會出動八百博士,到時候大戰重啟,關中勢必生靈塗炭,非我所願。」
「刀勞,住手,我願意認錯,我願意交代,是何人指使。」
「是何人和你勾結,那是李淳風的事情,和我們無關。
你剛才如果束手就擒,星君最多是把你鎮壓涇河。但你膽大包天,竟然還想造反。既然如此,便留你不得……涇河王,別怪我心狠手辣,是你自己找死罷了。」
刀勞說完,雙刀飛出。
兩輪彎月在白色火焰中翻飛,恰如兩只靈巧的燕子。
彎月凶狠的撞擊涇河王手中的旗幡,發出一連串轟隆,如巨雷般的聲響。
涇河王露出絕望之色,卻束手無辭。
終於,雙刀交叉,如同剪刀一樣狠狠剪斷了旗幡。巨浪頓時失去了控制,化作一片白色的火焰,瞬間吸附在了涇河王的身上。白色火焰,越發的凶猛。涇河王在火焰中哀嚎,掙扎。他忽而沒入河水,忽而騰空而起,但最終,化作一股青煙。
當涇河王在河面上掙扎的時候,一只遍體鱗傷,毛發濕漉漉的黑貓,從河水中竄上了岸。
它口中含著一顆青珠,唰的就沒入草叢中。
刀勞看見了黑貓,但卻沒有理睬。
熒惑星君的敕令是誅殺涇河王,一只黑貓並不在計劃之中。
至於那黑貓會不會為涇河王報仇?
刀勞並不在意。
如果它聰明,就離開長安;如果它要報仇,那么不需星君動手,他就可以讓它死無葬身之地。貓有九條命?那就殺它十次好了。嗯,但願這黑貓,能聰明些。
晨光,照耀大地,驅走了黑暗。
明空法師一如往常,天還沒有亮就起床了。
她本是太宗身邊的才人,但並不得太宗皇帝的喜愛。
太宗皇帝駕崩後,她隨其他嬪妃來到了靈寶寺出家,每日古佛青燈,日子頗為辛苦。
說是修行,大多數嬪妃不會放在心上。
她們雖然出家,可衣食住行卻不會遵循佛門戒律。或是自哀自怨,或是心如死灰。對於這些嬪妃而言,她們入了這靈寶寺,其實就是一個監獄,只有等死罷了。
但明空卻沒有這樣。
她本就是一個性情極為剛強的人。
也許正是她剛強的性格,使得太宗皇帝生前對她並無好感。
來到靈寶寺,她或是按照寺中法師的要求勞作,或是古佛青燈的參禪念經,倒也還算充實。
從禪房出來,她就直奔廚舍。
負責廚舍的法師,法號明真,是江南人士。
她年方三十,卻精通佛法。
兩年前,她來到了長安,在祥符寺修行。之後道德尼寺遷移祥符寺,在祥符寺住持法師的推薦下,她則進入靈寶寺,成為靈寶寺的一名僧人,並且掌管廚舍。
明真的年紀,比明空大五歲。
她正指揮寺中的僧人准備飯食,看到明空過來,就迎上前。
「明空,起這么早嗎?」
「今日不是說要布施粥水,所以我來看看,能否幫上什么忙。」
「都准備的差不多了……這樣,今天布施的人多,怕粥水不夠。你再去取一些米來,咱們多准備一些。」
「我這就去。」
明空二話不說,就匆匆離去。
「法師,明空法師,倒是與其他人不同啊。」
在廚舍勞作的火工,笑著對明真法師道:「我看明空法師很勤快,可不想從宮里出來的人。」
「多嘴!」
明真法師道:「明空法師佛性深厚,豈是你們在背後嚼舌頭?
住持法師都說了,她悟性很高,且又勤奮。說不得日後能成為大德,執掌靈寶寺呢。」
「哇,這么厲害?」
火工們七嘴八舌的說起了閑話。
晨光,灑在寺院之中。
明空快步來到存放糧食的廂房,正准備開門,腳下好像踢到了什么。
她忙停下來,低頭看去。
「喵!」
一只遍體鱗傷的黑貓蜷在門口,氣息奄奄的叫了一聲。
「小玉?」
明空一眼就認出,黑貓赫然就是那只經常出現在寺院里的流浪黑貓。
雖然它現在看上去很凄慘,全無平日里的傲嬌姿態。但是明空,依舊一眼認出。
她連忙蹲下身子,把黑貓抱在懷中。
黑貓的身體,在輕輕顫抖著,似乎很痛苦。
明空心里有些著急,她起身准備回屋,卻想了想,把黑貓放在窗台上。
「小玉,你老老實實在這里,我把米送過去就回來。
別怕,有我在呢,一定不會有事。乖乖的,在這里,聽到沒有?」
黑貓睜開眼睛,用那雙澄凈的碧綠眼睛看著明空,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音。
「喵!」
「喏,你答應了,等著我,我馬上回來。」
明空拎起一袋米,扛在肩上,顧不得許多,直奔廚舍跑去。
看著明空的背影,黑貓眼中的冷酷漸漸散去,化作一抹柔和,在眼中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