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禪房里。
年僅十三歲的小沙彌聶蘇蜷縮在角落里,嬌小的身子,還在顫抖不停。
據德容法師說,聶蘇是年初在靈寶寺出家。
她還不是正式的僧人,所以也沒有法號。平日里,她就是打掃佛寺,清理佛堂。
這地位嘛,怕是連火工都比不得。
狄仁傑過來的時候,楊義之已經問完話了。
「她每天清早都會打掃佛寺,只是今天起的早了,所以……」
狄仁傑點點頭,走到聶蘇面前,蹲下身子。
「小師父,你剛才說,你今天起的早了?」
他的笑容,很溫和。
加之相貌堂堂,以至於聶蘇看到他,頓覺心里安定許多,於是輕輕點了點頭。
狄仁傑道:「那你可否告訴我,為何今日會早起呢?」
「昨晚,後院一直有貓叫。」
「貓叫?」
「嗯,叫聲很大,而且叫了很久。
我就住在廚舍旁邊,所以聽得很清楚,煩死了。」
「所以,你一早就起床了?」
「是的。」
狄仁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站起身來。
「現場勘查的如何?」
「還好,已經有了一些思路。
只是,屍體還未檢驗,所以我不敢確定。」
「檢驗屍體,怕是沒那么容易。」
「也是,她原是先帝身前的美人,需要有宗正寺發話,對嗎?」
楊義之點點頭,笑得有點無奈。
牽扯到皇室,會有諸多麻煩。哪怕案子最終還是會落在長安縣的頭上,也會有不少機構摻和進來。別的不說,普通人死了,派仵作檢查屍體就好。但是明慧法師是原是四品的美人。只這個身份,普通的仵作,根本沒有檢驗屍體的資格。
「那先收起來吧,等宗正寺的回話。」
「也只有如此。」
狄仁傑和楊義之說著話,往屋外走。
突然,他又停下腳步,扭頭看著聶蘇道:「小師父,還有一件事,你可見過明空法師身邊,有一只黑貓嗎?」
聶蘇愣了一下,旋即搖搖頭。
「沒有見過。」
」貧尼見過。「
聶蘇話音未落,屋外傳來一個聲音。
狄仁傑回頭看去,就見禪房門口,站立著一個僧尼。
「這是明真法師。」
「哦,見過法師。」
「你們要如何處置明空?」
「法師什么意思?」
「明空不是凶手,她一定是被人冤枉。」
「哦?此話怎講?」
「明空為人善良,有慧根,平日里參修佛法也最用心。
寺里諸多法師,唯有她用功修行。這樣的人是殺人凶手?貧尼不信,絕對不相信。」
楊義之點點頭,「那以法師之見,誰會是凶手?」
「貧尼不知。」
「那法師可否告訴我,明空法師和明慧法師平日里的關系怎樣?」
「一般吧……明慧法師佛性不高,也沒有什么慧根,更不守清規,甚少見她參禪拜佛,溫習功課。明空倒是說過她兩次,有一次見她吃酒,還請了住持法師懲戒。
那一次之後,明慧法師倒是收斂不少。
但兩人的關系也隨之惡化,平日里就算見面,也不會說話。
其實,明空法師和大部分法師的關系都不算很好,所以才會獨自一人住在後面。」
「原來如此。」
楊義之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那我就清楚了。
明空法師的身份,想來法師也清楚。如今,她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要關押長安獄,等候宗正寺發落。在此之前,她會一直在長安獄,也不會有人來為難她。」
「那就好,貧尼相信,她是清白的。」
「呵呵,我希望如此。」
楊義之和狄仁傑,與明真法師道別,走出了禪房。
「郎君,怎么一樣不發?」
狄仁傑微一愣神,旋即道:「哦,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所以走神了。」
「怎么,看出了什么?」
「目前還沒有,不過我也相信明真法師所言,明空法師不是凶手。」
說著,他眼角余光掃了一眼禪房。
禪房門內,似有人影晃了一下,就沒了動靜。
「狄某這就去拜見縣君,懇請接手此案。
我就不信,法師這么好的人,怎可能會殺人?剛才我在現場,也發現了一些線索,回去後在於班頭細說。」
「如此,甚好。」
楊義之連連點頭,「既然如此,咱們就先走吧。」
「好!」
狄仁傑和楊義之帶著人走了。
明慧法師的屍體,也被人收斂起來。
至於如何處理,那必須要等宗正寺的意思。如果宗正寺說,此案由長安縣負責,那么屍體會送去長安縣。不過,這驗屍的仵作,則會從宮中挑選人前來接手。
總之,挺復雜。
「楊班頭,這次多謝你了。」
「郎君說笑了,說不准過不得多久,還要你關照呢。」
「哈哈,那我先回去,咱們回見。」
「回見!」
兩人在十字街分手,楊義之帶著人離開崇德坊,返回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