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說咱們不夠資本,現在呢?」
蘇大為一蹙眉,露出沉思之態。
「要說起來,好像,應該,大概……可以吧。」
「那還等什么?」
「我跟你說,這個事情,靠咱倆肯定還是不行,得找人。」
「誰?」
「我想了想,可以找李丹陽?」
「丹陽郡公?」周良瞪大了眼睛道:「這個,能成嗎?」
「成不成都得試試,而且有他頂在前面,咱們才好說話。
要知道,那些東西從西域過來,一路關卡重重。現在沒有人在意,是因為沒人知道那玩意的好處。等大家都知道了,咱們再想進貨,能輕易進來嗎?得有人頂著。」
「什么有人頂著?」
蘇大為話音未落,忽聽衙門側門里,有人說話。
他忙扭頭看,就見安文生背著手,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走出來。
他微微一笑道:「蘇帥勿怪,剛才我路過,正好聽到你說什么西域,要有人頂著?」
「這個……」
「不才在西域那邊,恰好有些門路。
若蘇帥用得著,說不定我能幫忙也不定呢。」
周良聞聽,頓時冷笑起來。
」安帥,我可不是小看你。
西域那么大,你能一路通吃?再說了,就算你能打通西域的門路,進了玉門關後,從武威一路到長安,你知道有多少關卡嗎?」
「武威到長安?」
安文生愣了一下,旋即道:「進入司隸我不太清楚,但如果只是武威到司隸邊上,大大小小有三百多關卡。不過也不需要全部同行啊,打通了的話,最多四五十個而已。」
「你能通吃?」
「通吃倒說不上,但一路暢通倒是可以。」
「你就吹吧。」
「周通事,我可沒有吹牛。
這么說吧,只要你不是什么緊要的違禁品,日常貨物的話,我絕對可以幫你打通。」
周良還要再說,卻被蘇大為攔住了。
「安帥,當真?」
「這個算得什么,你又不是造反。還是那句話,日常貨物,我絕對可以保證。」
「你……」
蘇大為非常好奇。
他有心問一句:你誰啊?
可又一想,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這個安文生,應該是裴行儉請來的人。
至於是什么身份?蘇大為不清楚,也無需太清楚。
只憑他身外那一道若有若無的元炁,蘇大為可以肯定,這個安文生不簡單。裴行儉那是什么人?河東四姓的子弟。雖說從名氣上比不上五姓七家那么有名氣,但其實力,未必就遜色於五姓七家。說穿了,河東裴氏家族,也是老牌的名門望族。
所以,能夠被裴行儉請來的人,會是普通人嗎?
如果是普通人,裴行儉今天就不會那么客氣。哪怕他今天刻意表現的好像很冷淡,但言語中流露出的敬重之意,卻無法隱瞞。所以蘇大為可以確定,安文生,非常人。
這些人也真是奇怪。
蘇慶節跑去當不良人,安文生也來當不良人?
蘇大為道:「安帥如果沒事的話,不如一起走一遭居德坊?」
「居德坊啊。」
安文生想了想,微微一笑道:「確實沒什么事,那走一遭?」
「請!」
周良在旁邊急的擠眉弄眼,可惜蘇大為沒有理他。
他和安文生並肩而行,一邊走,一邊道:「本來呢,這個事我是想請丹陽郡公出面。不過安帥若能打通西域,那就不用煩勞他。他現在忙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蘇帥認得丹陽郡公?」
「哦,算是有授藝之恩吧。」
「授藝?據我所知,李丹陽可是……」
「差不多。」
安文生,頓時來了興致。
「我生平最佩服的人,就是李衛公。
其實,包括家父在內,對李衛公也非常推崇。可惜,我之前一直在外求學,等回家之後,李衛公已經故去。丹陽郡公又離開了長安,天天在昆明池,不容易見到。
蘇帥,若有機會,能不能為我引薦一下?」
「這個,他去了鄱陽湖,什么時候回來,我不太清楚。」
「沒關系啊,反正我就在長安。等他老人家回來,你告訴我一聲唄。」
「那很容易。」
蘇大為陪著安文生一路走下來,對安文生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個裝逼犯,其實很單純。
你別看他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事實上,他是真的不太懂。
包括這次加入不良人,也是裴行儉求他幫忙。而他是去年末才從外地回來,從小在外面長大,對長安並不熟悉,也不認識什么人。整天悶在家里,他也是閑的無聊。前些時候,裴行儉找他幫忙,他沒多想,就答應了裴行儉,加入了不良人。
至於不良人的性質?
他不是太在意,只是純粹打發時間而已。
用他的話說,過些日子,他老子也會回來,到時候會替他做安排,他就得離開不良人了。
「安帥,令尊是誰?」
「家父是右武侯大將軍安興貴。」
跟在蘇大為身後的周良,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
「安帥,令尊莫非是涼國公?」
「嗯。」
「失敬失敬,沒想到竟然是少國公當面。」
「什么少國公,我爹又非世襲,不過是當初幫高祖皇帝平定了涼州之後得了封賞。」
周良原本沒什么興趣,可聽說了安文生的來歷之後,就湊了上來。
他充分發揮了他的口才,滔滔不絕。
安文生就好像一個未諳世事的孩子一樣,聽著周良的話,連連點頭,不時還會回應幾句。
蘇大為頗無奈看著周良,輕輕搖頭。
周良這家伙的嘴啊,可真是……剛才還滿嘴嘲諷呢,這一眨眼,恨不得和安文生稱兄道弟。也難怪,人家是涼國公之子嘛。雖然,蘇大為根本不清楚安興貴是誰。
縣衙,坐落於休祥坊,距離居德坊不算遠。
三人一邊說著話,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居德坊的坊門外……